借势去压制一个比宗藩还要强大的阶层? 听到沉忆辰说出这句话,卞和有些愣神的呆望着对方,他一时想象不到大明还有哪个基层,会比宗藩还要强大,难道说东主想要压制皇帝? “东主,莫非你想要走上跟石亨同样的道路,可霍光、曹操之辈哪怕权倾一时,终究没有好下场啊。” 卞和对于沉忆辰的忠诚是无可置疑的,但这一辈子接受的孔孟儒家思维,让他很难跳出君臣父子的那一套礼法道统的范畴。 如说过到了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的地步,逼迫沉忆辰不得不反,那卞和还能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可以毫无负担的辅左东主去逐鹿中原。 可问题是现在,景泰帝朱祁玉的制衡手段,依旧处于一名君王的合理范畴之内,客观而言远远没到君逼臣反的阶段,这样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个权臣,几乎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面对卞和隐喻的告戒,沉忆辰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于是澹澹笑道:“卞先生误会,就算我日后做出压制皇帝之事,也绝对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下一个乾纲独断的‘皇帝’,放心好了。” 放心? 本来卞和相对来说还是放心的,至少他知道沉忆辰不是什么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但此时沉忆辰却莫名说出来这句话,卞和心里面就泛起了波澜,难道说东主还真有压制皇帝的想法,这让人如何放心! “东主,恕属下愚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时代的局限性,让卞和猜测不透沉忆辰的想法,他只能开门见山去寻求一个答桉。 面对卞和充满困惑的眼神,沉忆辰长吁一口气,换上了一副郑重无比的神情回道:“好,那我就告诉卞先生,是为了压制以朝廷文官为首的整个士大夫阶层!” 没错,宗藩之害并不是压在明朝百姓身上唯一的大山,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危害,不下于那些被养猪的朱姓皇族。 特权、免税、逃役、土地兼并等等,宗藩制度的弊端,通通能在士大夫阶层上面找到。甚至就连权势,明朝后期亲王也远远不如当朝首辅,顶峰的张居正时期连皇帝都得退避三舍。 但沉忆辰他本身就是士大夫阶层中的一员,压制宗藩能得到文官集团的支持,双方利益不至于有太大冲突。但要拿士大夫阶层开刀,就等同于自毁长城,满朝文武除了商辂等寥寥几人,可以想象没有人会愿意损害自身利益。 这时候就需要绝对的强权,来剥夺士大夫阶层占据的特权,减轻最底层百姓身上的重压,打破中华历朝历代三百年轮回的宿命。 这份强权单单靠沉忆辰自己不够,就算够了到最后也会成为众失之的,千年下来包括商鞅、王安石等等改革者在内,往往会得罪太多的群体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除了借助石亨的势,沉忆辰还需要石亨这面“虎皮”去挡枪,分担对于自己改革的仇恨跟压力。 当然,目前一切都是沉忆辰最为理想化的谋略,实际执行起来会出现怎样的情况,没有人可以提前得知结果。 这就是为什么沉忆辰即将开启一段刀尖上的舞蹈,他将在皇权、武勋、士大夫三方势力之间走钢丝,维系着一种紧张的平衡。然后再各方互相压制共同削弱,稍有不慎轻则朝野震荡,重则会爆发战争,华夏大地生灵涂炭! 这种局势很像是大明皇帝经常玩的帝王之术,在宦官、文臣、武勋之间掌控一种实力平衡,只不过操控棋盘的棋手,换作了沉忆辰罢了。 听到沉忆辰的回答,卞和整个人彻底呆住了,他最为不着边际的想法,无非就是沉忆辰充斥着野心想要凌驾于皇帝,成为霍光曹操之流。 结果万万没想到,得到的回答却是压制士大夫! 士大夫与君王共治天下,沉忆辰凌驾君王又想压制士大夫,那谁又来统治国家,东主到底想要做一些什么? “东主,士大夫乃国家根底,如何能压制?” 卞和不解的反问了一句,亦或者沉忆辰的思维,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极限。 “卞先生你错了,士大夫并非国家根底,苍生百姓才是。” “我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天下为公!” 沉忆辰终于在旁人面前,说出自己心中压制许久的四字话语,这才是他为官的真正初心跟理想。 公者千古,私者一时,封建王朝之所以打破不了轮回的宿命,就在于它们是一家一姓的产物。为官想要以天下为己任,以万民为使命,那么就得做到天下为公! 天下为公? 听着沉忆辰说出这四字,卞和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沉思,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今日这番对话带来的冲击跟震撼。 不过卞和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沉忆辰在京师权势的漩涡中,依旧没有还是曾经的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的改变,此乃家国之幸! 伴随着马车的摇晃回到成国公府,沉忆辰没有把与石亨的联手合作告知任何人,看望了一下陈青桐跟女儿后,就独自前往书房铺纸磨墨,书写着关于限制宗藩的律法条例。 其实在限制宗藩这点上面,整个明朝并非没有任何动作,嘉靖出台了《宗藩条例》,万历十四年作为补充又出台了《宗藩要例》。 导致的结果就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亲王级别的高级宗藩丝毫不受影响,他们的收益更多是游离在灰色地带,比如良田兼并跟各种农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