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书院坐落在永安城西郊的群山之中,冬日里积雪环抱,幽静中带着庄严。 林立与江飞乘坐着马车进山之后,正赶上日出。 冬日里晨起的阳光,将半山腰上月华书院层层叠叠的房屋镀上了一层金光。 连带着背后的山峰。 前世今生,林立都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日照金山”一幕,心灵都要被震撼住了。 这明明该叫做“日华书院”的。 马上林立就反应过来,一个书院,怎么敢以太阳来命名的呢? 大概在晚上,月亮升起之后,也会给书院建筑镀上一层月光的吧。 待到金光普照大地,一切都再变得普通的时候,马车回转,书院已经在峰回路转中,被隐没在群山身后了。 清晨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马车转过了最后一个弯路,一条大路忽然笔直地出现在眼前,道路的尽头,就是占据了半个山峰的月华书院。 书院层层叠叠铺在半山腰,似乎在俯视着每一个前来朝拜的学子。 也似乎在展示着书院丰厚的底蕴,让人不由得心生膜拜。 在书院门口林立递上了自己的名帖,有杂役牵走了马车,领着林立和江飞往书院内走去。 冬日的山里清冷得很,尤其在大雪之后。 书院内种植最多的也是松柏,在层层积雪的衬托下,却有着无尽的朝气。 林立想起自己昨日诗会上的那首《松柏》,不由得汗颜。 七上八下中,他和江飞来到了一座院落门口,江飞被拦在了外边,林立只身捧着六礼束脩走进院子内。 院子极大,大到不能称之为院子,而是一座园林了。 进门就是一座小湖,小湖冰面上铺着厚厚的雪白的积雪,一座汉白玉小桥通向湖心岛。 林立被引向湖心岛,看到湖心岛上观景的楼阁内,欧阳少华负手背对他而立。 林立不敢出言打扰,只恭恭敬敬地站在楼阁外。 风从毫无遮拦的湖面吹过,欧阳少傅的声音从楼阁内传来: “林立,入得我门下,就要走与你之前截然不同的路了。 若是现在反悔,我仍然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可以继续过你轻松悠闲的日子。 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这一次。” 林立静默了片刻,恭恭敬敬地道:“林立愿意拜在师父门下,接受师父教诲。” 欧阳少华转过头来。 与前一日不同,此刻的欧阳少华脸上尽显威严,不怒自威。 他站在阁楼内,透过大开的门审视着林立,林立坦然地回视着。 “哪怕今后要头悬梁,锥刺股?未来……”欧阳少华停顿了片刻,徐徐接着道,“前途未知?” 林立缓缓双膝跪下。 他来到这个时代,前途就是未知的。 他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时代,正在尽自己的全力。 他已经踏上了名为历史的滚滚车轮,在他做出选择前往北地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今天。 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师父,”林立双手捧着六礼,高举到头顶,“弟子愿意尽自己全力,追随……师父。” 林立隐去了他该真正称呼的那个称谓。 欧阳少华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他走出阁楼,亲手接过林立手里的六礼。 “勉之,你是我正式收下的第一个弟子,也是我的关门弟子。好孩子,起来。” 林立站起来,跟着欧阳少华步入阁楼。 阁楼周边所有的门窗全都开启,站在阁楼内,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整个湖面上一个脚印都没有,而来路的桥上,也空无一人。 “勉之,你可知道为师为什么收你为徒?”欧阳少华神情的威严退去,重为慈祥。 林立略一思忖,决定说实话:“昨日方二少爷于弟子说,师父曾经为当朝少傅,教导过几位皇子。” 欧阳少华微微一笑道:“不错,为师在宫中担任少傅六年,期间,宫里共有六位皇子受过为师的教导。” 说着却话锋一转,“为师最是严厉,当日皇子们没有完成课业,也是要受罚的。” 说着上下打量着林立,“不知道你这小身板,能受住不。” 林立怔了一下,他才想起这个时代还有体罚,还是打人的那种体罚,且合法。 林立笑了:“弟子会尽力不让师父罚的。” 欧阳少华没有笑,深深地看着林立道:“我知道你谨慎,也知道你心思多。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想要直接问你,如何你大病一场,忘记了学过的书本,却懂得了生产之道?” 林立的心扑棱一跳,才要回答,就见欧阳少华继续道: “听闻你那些生产之术是从杂书上看到的,为师我在翰林院数十年,博览群书。 不敢说天下藏书阅尽,也读过不少孤本杂书。你那豆腐制法,白糖所炼制之术,却闻所未闻。 据我所知,你读书之时,不事生产,又如何对犁耙了解甚深?甚至能够改进? 勉之,你想好了再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