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头一次知道,走路进门坐下要这么复杂,这么……累。 也头一次知道,这时代大户人家与小民小户的区别,如何从言谈举止分辨出来的。 方晓走路说话总是那么从容。 方煜除了打拳跑步,一举一动也透着洒脱。 在左家雪景别院内包括师父在内的老先生们,虽然年岁大了,步履也稳健。 这些都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从刚学会走路时候就训练出来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林立学会了如何走路、进门、坐下,午饭端来的时候,还要学着如何吃饭。 吃饭在古代也是门大学问。 关起门来自己吃饭,你想怎么吃没人知道。 但是如果有下人伺候着,规矩就要做足的。 便是没有下人,只夫妻两个,也是有说法的。 比如筷子不能碰撞出声,碗碟不能出声音,茶壶嘴不能对着人…… 要是饭桌上有长辈,长辈动筷,晚辈才能跟着,长辈落筷,晚辈也不能吃了。 还有如何给长辈布菜,食不言寝不语,如何优雅…… 吃饭在林立看本来是享受,如今恨不得饿着自己算了。 但林立知道这些是该学的。 做不做是自己的事,学不学是另外一回事。 他可以不做,但不可以不懂。 好容易吃了饭,饭后老先生要午睡一会——暂时安顿在大哥大嫂的卧房里。 林立熬了夜,又学了一上午的规矩,也赶紧午睡。 一个时辰之后醒来,除了重复上午学习的内容之后,增加了拜贺庆吊之礼。 礼仪这东西,真学起来才叫多。 知道林立过了年要去书院,书院里能教的就都给省略了,重点围绕着平日的言谈举止,以及请客赴宴时候的规矩。 晚饭时候,林立吃饭的动作就有模有样了。 不有模有样也不行,但是拿起筷子的这一个动作,就练习了二十遍有余。 晚饭之后,又跟着林立到大书房,手把手地教林立如何磨墨,纠正了林立写字的姿势。 见林立书案上只有一块墨条,且林立并不能叫出名字,便约定第二日带林立讲解笔墨纸砚。 老人家习惯早睡早起,饭后只教了林立半个时辰。 林立以新学会的礼仪知识,以晚辈徒弟之礼,毕恭毕敬地送了老先生去休息,还特意安排了跟着自己的双林去服侍。 转过身来,只觉得腰酸背痛,却连伸展下都不敢,唯恐老先生在窗前看着。 直到回了前院,左右无人,才使劲伸展了下——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锈在一起了。 “少爷学得可好?”江飞笑吟吟地送过来茶。 “知道什么是花钱找罪受吗?”林立略微点点头,以眼神示意江飞将茶放下,才矜贵地端起茶碗,撇去浮沫,小口地抿了下。 江飞瞧着林立的做派,忍不住发笑:“少爷,方大少爷也是这么喝茶的。” 林立摆足了架子,自己端着也累,哼了声道:“明天做得不好,还要练上几十遍。 要么渴死,要么喝死,你可不能害我。” 江飞忍着笑道:“奇怪了,方大少爷这么喝茶,就觉得习惯,到少爷这里,怎么就别扭呢。” 林立终于喝完了茶,轻轻放下茶杯,见没有声音,才满意地道: “因为啊,人家的气度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我这是东施效颦,只学了表面皮毛,没进到骨子里。” 江飞点点头:“是那个道理,等少爷到了书院,周围都是学子们,自然就习惯了。” 林立叹了口气:“若不是怕给师父丢脸,我何苦学这些。” 闲说了两句,江飞就将和董姑娘拟定的礼单拿出来给林立看。 “都是和方二少爷玩得好的,左家和柳家的礼要重些,其他的都一样。” 林立看着,又看向给师父的礼单道:“王掌柜那边进度怎么样了?” “铺面看中了,给报了价,我看着价钱还合适,就做主同意了。 人是从左家牙行里直接挑的,都是十岁往上的,模样周正,手脚灵活,签的都是死契。 一共挑了十二个,先在牙行里学着规矩,等铺子落定了再接出来,就这两三天的事。” 死契,就是不得被赎回的契约。 人被谁买了,除非主人开恩,不然就是一辈子的奴才。 以后的婚配也是主人说得算,生下的孩子一落地就也是奴才,俗称家生子。 林立收起没有必要的怜悯,点头道:“我这边还得有两天时间,正好可以把糕点铺子需要的东西都准备了。” 说着拿起笔——墨是之前磨好了的,将需要的面粉、鸡蛋、牛奶、白糖、牛油等等写了下来。 “这些你准备着,具体的事和秀娘商议,若是解决不了再找我。” 江飞笑道:“全是解决不了的事——除了银子。” 林立也笑了。 糕点铺子是个新东西,从制作的材料到过程,除了林立,还没有人了解。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