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短的时间内吴掌柜就决定了。 他不想趟董依云与她主人的浑水。 不论董依云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身为锦绣成衣的掌柜,都为难。 他并不介意董依云的身份,是自由人也好,是奴婢也好,但是,在一个背主的奴婢这里做掌柜,丢不起这个人。 纸包不住火。董依云想要拿捏主人家,只要传出去,锦绣成衣的衣服再好,也不会有达官贵人来订做。 吴掌柜道:“董姑娘,这个月的工钱我不要了,这几天正好账目都清过了,也不用再对账目。” 吴掌柜甚至连称呼都变了。 董姑娘这才是真正的猝不及防,怔在当地。 伙计在一旁愣住了,看看董依云,又看看吴掌柜,这时外边又有两人走进来,伙计赶紧迎过去。 董依云快走两步,对掌柜的道:“吴掌柜,请后边说话。” 吴掌柜本想直接走的,想想叹口气,跟到了后边。 “吴掌柜,刚刚那些话,你听到了?”董依云直视着吴掌柜道。 吴掌柜点点头。 董依云闭了下眼睛,张开之后,满眼的哀伤。 “吴掌柜,你看着我一点点打拼的,锦绣成衣有我的心血,何尝没有你的?你就这么忍心放弃锦绣成衣?” 吴掌柜道:“恕我直言,董姑娘,你可曾想过,这一切本来该是你主人的。” 董依云一怔,急切地道:“吴掌柜,你看到了账本,锦绣成衣的盈余,我一钱未动。 我兢兢业业,只不过是要个虚名。” 吴掌柜正色道:“虚名?董姑娘,你身为奴婢,拿着主人的银两和货物经商,所有的一切本来就该是你主人的。 包括你自己,也是属于你主人的。俗语说:主忧臣劳。 身为奴仆,吃主人的,用主人的,就该替主人做事。 可你呢,却和你主人要虚名。你主人的仁慈,没有让你感恩,反而成为你要挟主人的借口。 与你这种人做生意,脏了我的名声。” 董依云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般辱骂过——崔亮再愤怒,也不过一句背主。 董依云的面颊涨红,她也是有廉耻的人,被替她做事的掌柜这般就差指着鼻子骂了,羞愤交加。 “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努力换来的这些,凭什么就不属于我? 我每日里起早贪黑赚下的这些,凭什么换不来自由?” 吴掌柜之前看着董依云有多么钦佩,现在看着她就有多么鄙视。 他冷哼一声:“董姑娘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吧,瞧着平日做派很有教养。 那我问你,你以前做主子的时候,你家的下人要是拿着你的银子出去,自己做东家,你会怎么样? 你家的老爷太太们是不是也会说一声,不过是个虚名?” 董依云张口结舌。 “你做主子的时候,奴婢就是奴婢。可你做了奴婢,却将主子丢到一边。你这样的东家,我耻与为伍。” 说着,吴掌柜手一甩,“告辞了。” 董依云眼睁睁地看着掌柜离开,心里生起熊熊怒火。 她心里知道吴掌柜说的是对的,但,她就是意不平。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身为奴婢!她没做错过任何事情! 错的是她父亲,她一家人凭什么都要被杀头,都要身为奴隶! 她已经做过奴隶了,就算错,她也已经还过去了! 董依云瞪着关闭的房门,视线仿佛穿过房门,看到外边。 她的眼眶中续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好一会,董依云仰头,将泪水憋了回去。 她不会这么流泪的,她没有占林立一钱银子,她问心无愧。 董依云的面色重新恢复了平静,带着另外一个绣娘出去,吩咐伙计看着铺子,走出大门的时候,看了崔亮一眼。 董依云自己并不知道,她的眼中满是怨毒。 董依云收回视线,上了马车,吩咐一声,马车启动。 后边传来马车跟随的声音,董依云微微掀开车帘,向后看看。 吴掌柜的话宛如一把尖刀刺在她的心里,崔亮的跟随,也让她被羞辱般的难受。 她放下车帘,闭目沉思着。如今,她只能依靠公主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内城,往少傅府中驶去。 半路上,董依云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并不见公主府的人。 她有些慌神。 马车停在了少傅府的后门,她深吸了口气,走下马车的时候,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婉的笑容。 崔亮的马车一直跟着,董依云并不知道,崔亮已经着人先赶到少傅府。 董依云下车,就见到少傅府中的管家等在门前,她忙快走几步上前,站稳之后福身:“管家大人。” 来的是欧阳少傅的管家——董依云只见过这一位管家,并不知晓他只跟着少傅大人。 管家一反之前笑呵呵的模样,面色严肃,吩咐人上前接了衣架,只道待府内主人看过了衣服,再着人件银两送到铺子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