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粮库内如密不透风般,林立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庆幸他有先见之明,让风府在极短的时间中就整治出来这么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来。
这个队伍经历了极为严格的训练,从身体到思想上,都得到了洗礼,已然脱胎换骨。
虽然还未达到林立心目中的程度,但这个世界的人骨子就自带的忠诚,弥补了这一点。
清查粮库已经五天了,这五天里,林立不论是吃饭还是睡觉还是查案,身边都没离开过护卫。
此刻,他恩威并施,眼角的余光却打量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除了他,参与审案的还有主簿、郡丞等人。
这些人在官位上是太守“办公室”的组成部分,也可以算作是太守的心腹、助手。
只可惜林立从入主太守府之后,亲信中就排除了原本太守府上的官员,重大事情,这几位还是第一次参加。
此刻,这几位官员都盯着委顿在地下的粮监,面上阴晴不定。
粮监此刻的心情,大概是在挣扎不已。
林立开出的条件,击中了粮监的内心。
他渎职贪污,盗卖官粮,罪无可赦,死罪已是定局,不说株连九族,但父母妻儿兄弟,肯定是受到牵连了。
他之前咬死了牙关,不惜自尽,就是想要保全自己的家人,如今家人有了一线生机,他的心里也燃起了希望。
只是……
粮监慢慢地抬起头,这几日的监禁,让他眼睛血红,面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头颓废了。
可此刻他大眼睛里似乎生出希望。
“大人,你真能……保全我的家人?”
林立微微一笑:“你看我敢将粮库彻查,你说我能不能保全你的家人。”
说着向护卫摆一下头。
身后的护卫道:“王强的父母妻儿兄弟一共三十二人,都已经接到了兵营内。”
林立道:“听到了吗,如今你家人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粮监闭了下眼睛,再张开的时候,所有的精气神都没了:“太守大人,历来太守就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来粮库。
旧账不仅直接平掉,还要从中再做上三分损耗,每年秋收收上来的粮食,也只有一半入了库,这都是惯例了。”
“胡说!”主簿忽然一拍桌子,怒道,“你小小粮监,竟然敢诋毁太守大人!”
粮监只看着林立道:“小的不敢欺瞒大人。”
林立看了眼主簿,他这一眼冰冷冷的,完全不是之前在太守府的和气一团,主簿竟然心里激灵了下。
林立这才对粮监道:“你可有证据?”
粮监道:“小的有个账本,有所有粮食出库入库的记录,便是小的自己偷盗的粮食,也在账目中。”
林立看一眼护卫,护卫上前,揪着粮监的领子将人拖了出去。
主簿瞧着人被拖出去,对林立急道:“大人,这粮监分明是在为自己脱罪。
下官在太守府做主簿多年,可从没有听说过太守大人会盗卖粮食。”
林立笑了下:“这不是在查案么,主簿大人无需着急,真相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林立当着众人查案,不过是做个姿态,这人被拖出去之后,就是交给风府了。
风府的手段,林立没见过,但一定是比他强的,粮监嘴里的实话,一定是能掏出来的。
主簿张张嘴,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太守府的原班人马,脱不了干系。
林立立刻在心里确定了。
只是,粮库偷盗这么大的事情,如何敢不做收尾,就这么摆着呢?
不是不做收尾,本来是要做的,在林立刚刚当上太守,或者是某一天。
但林立进了伊关之后,就开始大搞人口统计,修建水库,完全没有去看一下粮库的意思。
而且伊关所有人都知道,林立这位侯爷是带了二百万两银子来伊关的,这些银子都要花在伊关上的。
那些银子都没花完,怎么有精力查看其他的。
况且,马上就秋收了,如果秋收的时候先捞上一笔,再一把火烧了粮库,总是要再得些银子在毁了粮仓的。
且没想到林立忽然就亲自来了粮仓,忽然就发现了粮仓内的猫腻,一切都打个措手不及。
接连一天一夜,整个粮库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都被审过了。
都没用风府用刑,林立的恩威并施,加事情的败露,加上证据确凿,待到风府将审出来的详情报给林立的时候,虽然林立已有猜测,但还是震惊住了。
他知道官场上清廉的少,但这般明目张胆,参与者众多,却是没有想到。
“陛下,臣以风府训练的护卫接管了粮库,新粮已经登记入库,旧粮还在清点中。
臣不敢擅做决定,臣甚至不敢相信伊关牢狱。所谓重赏之下必有铤而走险之辈。
人证与物证,如今也都安排在军营内,严加看管,等待陛下圣旨。”
这份奏章加密,走的是驿站,林立又写了同样的一封信,更加详细,送往京城。
他在粮库里停留了七天,终于也走出粮库,看到外边秋收完成,丰收落下帷幕,秋日的萧瑟已然浮现,心内莫名出现些惆怅。
这个大夏,果然不是表面这般繁盛的。
难怪当日户部尚书已经对夏云泽示好,夏云泽还是怒斩了户部尚书。
身为一国之君,看着大好的江山百姓被蛀虫祸害着,能忍了只杀罪魁祸首,没有株连九族,就是大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