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小节下课,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岑桑没动,揉了揉肩膀,开始整理刚刚随笔记下的一些知识点。
费多罗夫教授刚下课就去了同楼层教师专用的休息室。
其余留在教室的学生们也没顾忌地开始大声说话。
她在这个班级里没结交任何朋友,此刻也是独自坐在窗边安静地看自己的书。
可其他人的声音却免不了地传进她耳朵里。
“喂。今天化妆了嘛,穷鬼?”最后一排,安娜坐在桌子上,脚踩着墙面,拦住一个女孩的去路。
被拦住的女孩显然不想和她们多说话,转过身想从另一边离开。
结果,背后也有人堵住了她。
挑染蓝灰色卷发的Mandy揪住她的两缕头发,粗暴地扯了两下,“喂,想变漂亮至少也要好好洗头啊?劣质洗发水就不要拿出来熏人了!”
“Mandy,不要造谣哦。她的鼻子那么大,好好洗头发也不会变漂亮哦。”
公主切的Lucy跨坐在椅子上,玩味地看着被困在中间的女孩,看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得逞地哈哈大笑:“喂,不要哭嘛。妆花了你的雀斑会更难看的!”
“Lucy,你戳到人家脆弱的小心脏了!要道歉啦。”嘴上这样说着,安娜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歉意,还用脚故意地碰了碰那个女孩的浅色衬衫,“喂,快说没关系。”
“说啊!”
“快说啦,要上课了。你不想站在讲台上说对吧?”
被围住的女生脸色窘迫,无助地捂住自己的脸,呜咽抽泣。
这时,一个清澈的嗓音插进来,“和头发没关系。”
三个人同时回头看她,被欺负的女孩也抬眼。
岑桑站在距离她们一米的过道,因为挡眼,长发被她用发绳绑在脑后,一张精致、天然、清丽的脸完全露出来。
她笔直地站着,声音不大不小、不轻不重地说:“和头发没关系,和五官也没关系。”
像是有某种魔力,明明很吵闹的环境却因为她的两句话变得鸦雀无声。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回头来,看向这位身姿绰约、优秀又孤僻的东方女孩。
他们听见她用优雅又标准的法语,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我们国家有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叫‘相由心生’。”
“而你们的内心肮脏又粗鄙,龌龊又污秽。”说到最后一句她加重了点语气,“你们永远,也不会变漂亮。”
教室里安安静静,针落可闻。
过了一分钟,安娜好像才听懂一般,恼羞成怒地尖叫了一声,“啊!”
原本还算姣好的脸五官扭曲,脸色发青,她吼了一句不知是什么意思的话,接着举起长长的指甲像恶鬼一样朝岑桑扑了过去。
而旁边的两人及时拦住她,扯着她的肩膀和腰,眼神盯着岑桑,同样恨不得将她浑身上下盯出个窟窿。但真动手,她们又不敢。
岑桑眼风淡淡地扫过她们,最后停在哭得眼圈都红了的女孩身上,看了她两秒,什么都没说,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身后传来摔东西、掀桌子的声音,噼里啪啦,却没有一根笔敢落在她身上。
想来从四人组变成三人组,多少知道收敛了。
只要她们不再对她做出之前那种过分的事,类似于改她ppt的无聊恶作剧,岑桑也不想放在心上。
她讨厌无端的恶意、讨厌勾心斗角、讨厌阴暗与负面的一切。更不想这些情绪沾染到自己身上。
可惜,事与愿违。
越是纯洁的圣果,就越容易招来嫉妒的毒蛇。
就在第二小节下课后,岑桑照例不愿意在人流中挤来挤去,在教室里待了一会儿才起身。她下午没有课,今天又和学姐约好了在广场见面。
刚站起身,小腹一阵坠痛,疼得她皱眉,手撑在桌子上,深呼吸好几次,才有所缓解。
一看日期,16号,是该到日子了。
岑桑赶紧收好自己的背包,来到卫生间。包里倒是有常备的卫生巾,不过她今天穿的是短裙,上身白色衬衫,裙子也是浅蓝色的。还没带外套。
例假突来,这种情况下,女生都会担心有没有染到衣服上。
岑桑换好卫生巾,也转身去看后面的裙摆,就在她低头时,一桶冰水忽然从头上淋下来。
冰凉刺骨的温度让她浑身颤栗。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岑桑先是怔住,而后窗户吹进的冷风又让这具纤弱的身体忍不住地哆嗦。她咬着打颤的牙向上看去,隔间上面一个红色水桶晃悠晃悠,没掉下来是因为上面还挂着一根麻绳。
就在冰水浇在她身上的瞬间,有人哈哈笑着从隔壁跑出去。
缓了三秒,岑桑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双手握住裙摆的一边用力拧了拧,水成流地哗啦啦地落在地板上。
衬衫她干脆脱掉,折叠成股把水拧出去,整个隔间都是水,地上还有没化的冰块在慢慢滑动。
她抬脚绕开那些冰块,拿着书包走出隔间。
没想到打开门,目光刚好与一人相遇。
四目相对,一秒、两秒、三秒...课间被欺负的那个女孩站在卫生间门口望着她,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半分钟后,她像是受不了了一样,转过身跑走了。
岑桑垂眸,身后隔间的门板被风吹得拍打,她站在原地,听着空旷走廊里脚步的回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后悔吗,伤心吗,委屈吗...好像除了冷,也无暇顾忌其他。
她把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