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柠转过身,阿峰已经为她打开车门。顾玉柠往车里瞧,便是看到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虽是正装,但一点都不死板。他坐在后排左边,很端正的坐姿。从他的侧脸,可以看出这男人脸部棱角很分明,与许晞风一般。
还没上车,他却忽然转过来,波澜不惊的神色,略带微笑地扫了顾玉柠一眼。他神色刚毅,较之许晞风,他是淡泊到底的平和,而许晞风是清冷。
顾玉柠一笑,很有礼貌地点头,然后上了车。这男人也不说话,又转过去,继续端正地坐着。那两位西装男则是坐在前排,阿峰发动车子一路出了小区。
车行驶一段时间后,拐进了一条胡同,然后在一家四合院门口停下,那阿峰来打开车门,低声说:“先生,到了。”
男子先下了车,站在那里等着顾玉柠下车,这才说:“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
顾玉柠一笑,波澜不惊的神情,说:“如果我说不知道,便显得虚假了。”
他也是略一笑,很淡的笑容,语气也是淡然的,说:“进去坐坐,这地方还算清静。”
他说着,便是从容迈步进去。顾玉柠站在原地看了看随后而来的陈旭,说:“你在这里等我。”然后,也不等陈旭应答,跨进了四合院。
这四合院的布局陈设很像“食色生香”,不过这并不是普通的四合院,倒是有些像是遗留下来的某种别院。
顾玉柠走进去,有凉悠悠的风在周围穿行,台阶上的苔藓有干涸的迹象。青石板的台阶大约是经历了太多,有些棱角已经被磨平。
而那男人已经走到正屋的厅里,在一张木桌前坐下。那木桌便支在窗下,雕花的木质窗户半开,可看见有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老妇人站在桌前,像是询问什么。而他对老妇人挥了挥手,老妇人略一点头,然后退出来。
站在树下的顾玉柠,也是波澜不惊的神色瞧着他,一点都没有退却的怯,然后也是淡出一抹笑,走了进去,与他相对而坐。
桌上摆放着一些点心,还有一套茶具,旁边炉里水咕咕响。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亲自洗着茶杯,动作优雅。这一点,倒与许晞风如出一辙。屋里十分寂静,偶尔有茶杯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终于,他泡好一壶,端了一杯给顾玉柠,这才说:“我是许曜风,是晞风的大哥。我比较像我爸爸,晞风则比较像我妈妈。”
他像是闲话家常。顾玉柠也是出自礼貌,月白风清的语气,淡然的笑,说:“许先生好。”
许曜风却抬眉瞧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这茶,外面不一定有。”
“那倒是要细细品味。”顾玉柠一笑。心境淡然,一切都很从容。她端起一小杯,闻香,品茗,动作自然,十分优雅。
她品完这杯,微微一笑,“果然是好茶,清香似有若无,芳醇不燥。”
他却没答话,而是自顾自地摆弄一番茶具,才说:“早听闻顾小姐,不曾想会有碰面的一天,还能坐下来喝茶。”
“是啊,我也不曾想过。”顾玉柠依旧端着一杯茶,心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澄明。她明白他暗含的意思。许晞风交什么样的女朋友,带什么样的女人招摇,只要不抹黑家族,许家人都不会干涉。可是,一旦涉及婚姻,或者有一丝一毫威胁到许家。那么,许家就绝对不会睁一眼闭一只眼。
想必最初,她跟许晞风的种种,许家人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时,他们当她是许晞风平时玩乐的女人,上不了台面。
终于,过了一会儿,坐在对面的许许曜风终于发言。语气还是淡然的,虽然不似许晞风那般的冷漠,但那极其温柔的语气却有着客气的疏离。
“恕我直言,你并不适合晞风。”
“适合与否,得晞风说了算。”顾玉柠轻轻一笑。
许曜风瞧了她一眼,眼神宁静,语气略微遗憾:“我以为顾小姐是聪明之人。”
顾玉柠一笑,没有回答。
“你为何发笑?”许曜风起身将一壶茶撤走,又亲自泡了一壶,像是闲话家常一般问。
“我只是笑,许先生这话应该跟晞风说,而不该跟我说。”顾玉柠不卑不亢,略略靠着椅子,迎着他的目光。
许曜风并不像许晞风那样遇事爱蹙眉,他似乎永远都是宁静温和,波澜不惊的神色。一边泡茶,一边说:“晞风是看得清大局的人,这一点,顾小姐应该清楚。”
这话漫不经心的,却是毫不留情地指出许晞风永远是大局至上,家族利益为重,在提醒她不要有别的妄想。
顾玉柠平静的心略略波澜,但面上还是平静,“晞风一直都是以大局为重的。只是这样,到底苦了自己。”
“顾小姐能这样想,总是好。”许曜风略略抬眉打量她。
顾玉柠依旧毫不示弱,语气却比方才冷,“可是,有谁想过晞风要什么。”
许曜风神色上敛起了仅有的笑容,虽然没有板着脸,但是眸光里那点温和陡然锐利,连带一并锐利的,还有他的话语。“顾小姐在我眼中一直都是聪明人,这些道理应该不用我赘述。”
“许先生抬爱了,我就是个小镇女子。”顾玉柠淡淡地说。
许曜风没继续纠结于这个谈话, “原本,月初就想找顾小姐喝茶的。无奈我琐事繁多,何况晞风病着。今天,有些话,必须跟你说清楚,也省得耽误了你前程。”
“今天,我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来请你喝茶的。”他忽然说,语气倒是比方才的郑重。“昨夜的事,我也听说。你能为晞风不顾生死,这便是世间难求。我也是十分欣赏。尤其是今天,你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什么?”顾玉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