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牵扯进去,万一李弘正将注意力强行转移到自己身上,岂不是惹火上身?
周秀昌和白歧坐的位置是人群中最不显眼的,一场歌舞过后,李弘正端着酒杯,先是敬了夏亭,后又来到周秀昌这边。
白岐谨慎,问道:“李大人有何事?”
李弘正笑道:“听说秀昌老弟身体好些了?”
周秀昌和李弘正交集并不多,只是先前在朝中有过几次相遇,说的话也都是讨论政事。后来周秀昌卸甲,庄秦欢坐上统领之位,李弘正和周秀昌更可谓没有交集。
不过,周秀昌这会儿神智清明,他待人接物都是温和友善,对李弘正的问候也自然是温和相对,“是呢,有劳李大人费心了。不过是些多年的顽疾,时好时坏,我也都习惯了。不知李大人身体可好?”
白岐答:“他满面春风,看起来好得很。”
李弘正尴尬一笑,又道;“是怎么个病法儿,居然过了这么久还没好?我听说寒幽寺有一位主持,归入佛门前是远近闻名的医者,常有人到他那里求药看病,要不要也去那里看看?相信秀昌老弟的病一定会痊愈!”
周秀昌看了眼在抿茶的白岐,笑道:“我已多年未出府,况且还有白先生替我疗治,多谢李大人了,我想,还是在家为好,寒幽寺在东陵,路途遥远,去了颇为周折,我的身体也吃不消。”
李弘正放下酒杯,继续道:“其实也不麻烦,只要带够足够的粮食,再多带几队人马,不出三个月就到了……”
白岐打断李弘正的话,“敢问李大人,可有去过寒幽寺?”
“并…未去过。”
“那是见过寒幽寺的那位主持?
“不。也未曾见过。”
“那李大人身边可有人去过,并且受到过那位主持的诊治?”
李弘正咽了咽口水,摇头,“都没有。”
白岐起身,诧异道:“那就奇怪了。既然李大人没有去过那寺庙,也没有见过那主持,也不知道那主持是个什么医者,就敢说去看病一定会痊愈的话。这种道听途说,无根无据,李大人怎么会相信?”
李弘正被问的面露难色,有些出汗,“我……只是听说……”
白岐却有点生气:“既然出了家,就一心入佛门,僧人不僧人,医者不医者,像什么样子!这种事情李大人还是别相信的好,万一以后真有什么顽疾,别去了之后,后悔莫及!”
周秀昌试图要阻止他说下去,因为李弘正已经被说得无地自容了。
可挡不住生气的白歧,“还有,去东陵路途遥远,我家秀昌身体羸弱是远近皆知,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天,他的身体也不允许!李大人你是来敬贺的,还是来添堵的?”
“秀昌老弟,我真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只是想多让你有一个机会……”李弘正实属想不到白歧这么不给人面子。
周围的人有不少都看了过来,他们说得话也自然都被听了去。孙盛见到老丈人被人说得下不来台面,心里别提多高兴。
天狼一副看戏的模样,他的目光时而投向另一个看戏的孙盛,心里盘算着怎么抢簪绮阁的腰封。
至于庄秦欢和左平桢,他们倒是不担心,毕竟白歧的那张嘴,搞不好是会说死人的。他那么维护周秀昌,当然也知道李弘正过来敬酒,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李弘正其实一进庄府就刻意向统领府的人打听昨晚庄秦欢是几时回来的,有没有什么异象。统领府的下人多数都是苍牙铁面骑的银面,想从他们嘴里敲开东西,难于登天。庄秦欢知道李弘正是想了解昨晚的蒙面人是不是她和左平桢。在竹林时,她借着身体不舒服让李弘正扶着去了一间屋子,宫里的太监宫女也都守在那边,而那些人都是受过秦欢恩惠的。借着屏风的阻挡,秦欢让一像她声音的宫女不停和李弘正搭话。秦欢则是从密室出去。让李弘正做秦欢的证人,至少若夏狸问起来,也有个证人。
虽然夏狸只是让人送了贺礼,没有多疑的举动,秦欢也始终不能掉以轻心。李弘正是只装傻的老狐狸,他的心里盘算的东西,秦欢大约已经猜出了几分。
李弘正回到座位上,见众人的眼光带着看笑话的意思,也不好再抬头,开始自斟自酌起来。
秦欢一声咳嗽,宾客们不约而同收起目光,继续搭话的搭话,吃饭的吃饭,观舞的观舞。
这宴会上,每位宾客面前的桌子上,除去家常菜,还有许多精巧、花样别致的糕点。这些糕点,都是出自温雪桐的双手。
先前,孙盛在大街上调戏温雪桐,被过路的林先叔看见,这三人结下梁子,自然不能再出现在同一席面上。秦欢事先安排好,让林先叔接待完登门的宾客后,就去后院巡查,毕竟,生辰宴会,往来的人群太过嘈杂。而温雪桐,就和丁清峰、丁宁三人在院子里待着就行,一切事务,秦欢都处理好了。况且他们三人本就是客,出于对周秀昌的敬佩,温雪桐的糕点已然是一份大礼,也不能再让她多有费心。
前院,庄秦欢和左平桢两人原本打算在宴会上一切有序进行之后,就到后院陪一会儿温雪桐他们,可有求于秦欢的人太多,两人刚放下一杯茶,就有另一批人过来敬酒。秦欢伤势还没好,以茶代酒;而左平桢身份尊贵,不想喝就直言拒绝,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酒过三巡,孙盛起身,脚下有点把持不住,一个歪身,倒在隔壁的王府公子身上。王公子有严重的洁癖,他推开孙盛,拿手绢擦擦孙盛碰过的地方,鄙弃道:“做什么?!臭男人!酒量不行,逞什么能!把我的新衣服都给弄脏了!真是的!”
王公子嫌弃地用手指捏住衣服的一角,喊来统领府下人,“告诉你们统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