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场,这现实,这份真实啊。
该为之举杯。
这是个法治社会,和平、和谐、安宁,所以人们为乱世所倾倒,歌词里要传颂那战马蹄声、烽火硝烟以及马革裹尸。
有人称那魏晋南北朝无所禁忌,男男之风可光明正大,是最美好不过的时代,令人神往,可谁也不提那美好从哪儿滋生,政权更迭频繁,战争连绵不断,一个战乱四起、民生凋敝的大乱局,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人们总是能看见美好的事物,避开宏观的恶,揪出片面的善。
就像简欢看过很多校园青春小说,不管是古早土味还是脑洞大开,作者们、读者们偏好拯救恶人、征服反派,简欢也喜欢。
男主是校霸,也可能是流氓混混,长相优越,看似恶,其实有一颗赤子之心,不过因生活境遇而不得不屈服。
世上的恶人是如此吗?
简欢想,陈重好看吗?好看。他早年坎坷吗?大约是的。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吗?也许对那所谓阿娇有吧。
总之,他说“脱光”二字时,定然没有任何同情。
有些男主总是又疯又撩,又野又宠。
如,边伯贤。
他内心有深渊,却将女主放在最干净的心尖尖上,他满身血污,但不舍得女主的裙摆沾上一点脏,他把女主当成命,为了女主入魔成疯,可为女主负天下人。
可接近这般的人有何代价,简欢到底是没从书里看到,总归看小说图个轻松,现实中是绝对不会遇上这般的人——
可她遇到了。
他喜欢她,并且宠她。
并非是小说里甜蜜的爱情故事展开,边伯贤的众多光环让他成了标准男主,可简欢没能遇上个好作者,这个作者是忘了他的初衷了,不然在她被拉开外套拉链那一刻,边伯贤就该出现拯救她的。
这份生活的真实,简欢要为之举杯。
“你为什么要救我?”
简欢坐在出租车里,晏惟很小心翼翼环过她的腰,两只手像是一把解不开的锁扣在她的腹部,把她当成一个长满了裂纹的瓷瓶对待,也像是当成一个囚犯,一个病人,一个因难以想象的屈辱暂时沉默的受害者,随时都会爆发,随时崩溃。
光影一帧一帧,透过车窗打在她的脸上,她垂着眼睛,眼睫的阴影落在下眼睑上,根根分明。
“你为什么来救我?”
她问晏惟,声音喑哑,但不是质问,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句,就好像那些下午她在晏惟上床会问“要不要我给你关灯”。
晏惟没能说出话。
要回答什么,该回答什么。晏惟不知道。她知道简欢是为什么遭受如此对待,所以她不知道如何告诉简欢实情。
简欢扭过头去,问黎桓:“黎学长,你为什来要救我?”
黎桓没开口。
他用一种漠然大于同情的目光审视她。
“因为边伯贤,”简欢自问自答,“因为边伯贤学长。”
黎桓受了那么多伤,脸上是伤,血迹可以擦去,淤青和伤口擦不去,他和她不算认识,但他为她和陈重搏斗。
因为边伯贤。
寂静的车内空气如浓稠水泥,沉重得令人窒息,水分抽离,一凝固,将所有人都固定在一个形态,他们听到简欢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一片死寂。
车行声规律如呼吸。
晏惟胆战心惊地听到简欢自言自语:“因为边伯贤学长。”
“你们都认识啊,”简欢转过眼望着晏惟,她面目全非、鼻青脸肿,即使镜框遮着——淤青的眼肿起,狼狈、不堪、丑陋,那一拳上去没有半分留情,而简欢又不是晏惟,是个乖乖女,从小没挨过打也没打过人,这一下得有多疼,她得有多害怕,晏惟不敢想,只听到简欢轻声说,“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们认识。”
晏惟不敢看她。
不敢。
晏惟躲开了眼神,深深抽了一口气,咬紧牙齿。
“虽然这样了,”简欢动了动破掉的嘴角,一阵抽痛,但她还是笑了笑,“但是有一些事情我不必知道,所以你们都不开口呢。”
晏惟那一瞬感到沉重的内疚,那份情绪击破了她的防线,让她想要把事实全盘托出。
她不是个常常愧疚的人。
黎桓在这一刻回眼看晏惟,他知道晏惟的本性,刚硬的外表里是柔软的内心,过于善良了,因此需要他看着。
他的眼里是警告和命令。
晏惟别过头,又吸了口气。
她在想该怎么回答简欢,是该编一个谎言,还是糊弄,或者说干脆狠下心什么都不说?可简欢有权知道啊,简欢已经被扯进来了,被糟践成什么样——她肯定很想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这样对待,受害者有权知道真相——
可晏惟忘了,她忘了简欢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没关系。”
他们听到简欢说:“没关系,我对你们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和我无关,所以我不需要知道,不知者无罪,知道的越少越好。”
“以后也请不要告诉我。”
她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车内空间里,轻柔、温和、礼貌,伤口能激发野兽的血性,所以疼痛仍能使人类原始的兽/欲觉醒,但简欢却极度地缄默,理性的枷锁把这个人捆得无法发泄真正的情绪。
“虽然你们不是为我来的,”这样的境遇下,简欢还是记得礼数,“但非常感谢你们。”
晏惟没法把“不用客气”说出口。
“这件事,我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