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可以失去,《艾莉米亚迦洛蒂》第四场第七幕中,莱辛如是说。”她的脸上蒙着一层灰暗,可能是雨伞投下来的阴影:“我理解你现在说出的话未经大脑,所以,你冷静一点。”
的确。
是她没有获取炸弹的途径,就算她有,第二条比第一条更有说服力,她没有安装炸弹的技术和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事故吧。”尽管有着冷酷的意料之中的表情,她攥紧伞柄,发白的指节中透漏出的忐忑。
因果律的各种假设都表明,面对他人庞大的命运集合体,她无能为力。
“那些不重要。”无线电里传来苏玳温柔的嗓音,他身上没有丝毫的焦灼和同情:“把野座的遗体丢进大火里反而更省事。”
秋间澪把挂在头顶上的墨镜拉到眼前,眼珠稍一滚动,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跟紧我。”安室透扭头叮嘱她,竟然有几分该死的语重心长。
“其实,淑女是不能打架斗殴的。”
安室透的眉梢一抖,他可记得她帮新宿区警察署完成了不少业绩。
交通瘫痪和用电问题在事故发生后的十分钟立刻显现出来。野座源介下榻的酒店与发生瓦斯爆炸的餐馆所在楼栋仅隔一条天桥,灯光熄灭后的第一时间,门口蹲守的警员老练的通知酒店管理员启用应急设备,由于处于下风口,浓烟顺势爬进缝隙,触发老旧的并不灵敏的烟雾报警器,警报和警笛震耳欲聋。
接到命令转移嫌疑人的行动组分头行动,带着赝品的队伍走安全通道,另一组保护真正的野座源介搭乘电梯。
并非旅游旺季,格拉斯哥也没有多少高层建筑,老街区附近,六层楼的折衷主义建筑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了。
头顶上的缝隙里忽然掉下一道石子大的黑影,几名团团围住野座源介的警员统一蓄势待发的举着枪低头看向脚边,升腾起的白烟很快扰乱了他们的视线。
“该死!”
失能性毒剂很快起作用,倒地声接二连三。
电梯到达一楼,安室透拉开安全窗,一脚踹下装饰顶,从轿顶一跃而下,脚边瘫着几个陷入昏迷的便衣,唯独不见野座源介的踪迹。
其中一名警员身上的枪套空了。
跑了吗?
电梯门再次开启,他将枪别到腰后,一路穿过紧急疏散后空无一人的大堂,翻窗而出。蒙灰的转角镜倒映着一块墨绿色睡袍衣角和防烟面具的滤嘴——多亏他机警,不然现在他也将倒在电梯里不省人事。
安室透举起枪,对方先发制人,朝红砖墙扫射。
噪杂纷乱的救火现场充斥着各种声音,遮掩住小巷里的枪响。
“澪,你先……”
等他喊出这个名字,身体不可置否的僵硬,他意识到从轿顶跳下来之后,跟在他身边的秋间澪便消失了。
真是个爱给人添麻烦的家伙啊!
似乎要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在野座源介身上,他一枪打碎他借以瞄准的转角镜,两步冲上前去。
没能从他手下逃跑的中年人右腿中了一枪,他隐约觉得子弹穿过胫骨的位置和他年轻时服役期受伤的位置一致,分不清疼痛究竟来源于哪一次,还是说两次重叠在一起,他拖着受伤的右腿骂骂咧咧的在烟灰中穿行。
而另一方,落入陷阱的伏特加显然没有这么幸运,抓住假冒伪劣的“野座源介”后,他才后知后觉,然而此刻他已被警方围做困兽。
臂膊和双腿都受了伤。
“看,我说过了,那一边的野座源介才是真的,谁叫你不相信我呢。”
头顶上传来清冷的嘲笑。
一抬头就能看到正站在生锈的铁楼梯上神出鬼没的秋间澪,灰尘呛得她直咳嗽,看起来像是个无端闯入现场围观的路人。
一群人打的跟宇宙毁灭似的,她撑着小洋伞靠着栏杆剔指甲,戴着墨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等公交而不是在和警察打架。伏特加让她来帮忙,她轻轻抬了抬眼皮,慢悠悠的说:“淑女是不会打架的。”
淑女也不会干五碗饭!混蛋!
从敌人的脑袋里迸溅出来的血花濡湿了伏特加的脸,在他宽阔的方下颌上留下一道线。隔着重重倒下去的身体,他抬头望向子弹飞来的方向——是苏玳所在的狙击点。
等他在苏玳的协助下放倒所有警察,再抬起头时,秋间澪已经消失了。
“还不跟上来吗?”
声音从正前方响起。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追上她的背影。
脚步声十分奇怪,像是暴雨胡乱敲击着木窗棂,拖沓杂乱,硝烟味掩盖了血腥气,鲜血像忘记关阀门的水闸一样泂泂流淌,染红了积水和水泥地,终于,他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强壮的上肢,雨水冰冷的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料峭的穿堂风将他吹倒在地,双手还像绝望的乞丐一样颤颤巍巍的抓着地如同抓着救命稻草,牲畜似的往前爬,咯血的喉咙吐出粗劣的喘息,听起来像是撕开食物外层的塑料包装。
还差一步……
还差一步就能逃出巷子……
还差一步就能向MI6求助……
“下午好先生,需要帮忙吗?”
轻盈规律的脚步踏碎平静的倒映着火光的小水汪,清泠泠的天真的声线重燃了希望。他抬起头,少女连同她手里的雨伞一起被炙热的火焰铺上一层淡淡的橘黄色的身影落进眼里,如果圣母玛利亚有形状,一定是她的模样。他焦急的爬向她,伸手试图攥住她的衣角向她求救。
她后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