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放松心情了。”
秋间澈的心砰砰跳起来。
“你……你在哪儿？”
“格拉斯哥……该死，刹车踩这么急干什么，我快要吐了。”
她往驾驶座椅上踹了一脚，安室透感受到了脊背上的震颤：“你这种行为很危险。”
“你这种行为才危险吧。”
“别担心，我车技很好。”
“我是在担心你的车技吗？我是在担心我自己。”
车窗外忽闪而过的路灯静悄悄的，风通过车窗卷进车厢内部，兜起秋间澪宽大的像小男孩一样的蓝色衬衫，手伸出窗外，牛毛般的雨丝落在掌心，几乎没有真实感。
“别这么做，不安全。”安室透提醒她。
秋间澪瘪着嘴，升起了车窗。
接下来的十八个小时，他将和她一起前往格拉斯哥国际机场，经由希斯罗中转到达羽田机场。随身行李少的可怜，只有一只小手提包。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安室透办理好了登机手续，还顺便给她买了份甜点以及一盒薄荷糖。
他很体贴，温柔的让人难以将他与“杀手”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茶色镜片中的安室透变得暗淡，秋间澪知道他有很多疑问，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证据。她抖开报纸，在方块版面上寻找着有关这场瓦斯爆炸的消息。
“就算针对野座源介提起的公诉失效了，万一秋间检视长追查起来也很麻烦。”
“他是个恪尽职守的检察官，没有跟个别人一样有身兼多职的时间。”她宽慰道。
“做检察官和律师会接触到很多奇闻逸事吧，我在几年前的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报道，是说有个女生在路边摆摊算命的时候，遇到一个去汽车站搭乘前往琦玉的客车的乘客光顾她的生意，她劝他最好别坐那趟车，乘客不解，但是照做了，结果那趟班车在途中发生侧翻，被定性为重大交通事故。往后过了三年，这位乘客因为入室抢劫并杀害屋主及其妻女三人被判处死刑，被害人亲属要求女生澪提起诉讼，如果不是她劝说被告不要乘坐东京至琦玉的班车，被告可能已经死在那场交通事故里了，后来也不会发生这起杀人案。”
秋间澪不该面色，翻了页报纸：“你调查我啊。”
“我起码得知道琴酒安排进来的新人有什么底细。”他提醒：“这个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秋间，你不适合干这个。”
她捏了捏耳垂，向来有把不爱听的话自动过滤的本事：“你问问琴酒，他能让我把自己择干净吗？”
安室透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他曾从贝尔摩德口中得知野座士一郎对她变态的执念，恐怕她是被他拖下水的，她与贝尔摩德有过一段交集，琴酒也颇为器重她，在这片沼泽地里她只会越陷越深。
在柏拉图的隐喻中，重返洞穴的人最终被处死。秋间澪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现实和理想之间存在着永恒的矛盾，文明最终是在血腥中建立起来的，但世界上存在这么一些人，他们为正义而抗争，为尝试改变这个世界而前仆后继，安室透就是这些人其中的一员。她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是同路人。
她的手腕真细，他都怀疑她瘦削单薄的肩膀能不能负担得起后坐力，合死报纸的手没有劳作过的痕迹，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愣着干嘛，登机了。”
跟认识不多久的朋友似的，两人各自处理着各自的事，飞机发生颠簸时他往秋间澪的电脑上瞟了一眼，她时不时的对着未完工的Pre唉声叹气焦头烂额，把柔顺的秀发抓的乱七八糟，他的确身兼多职，她也不遑多让。航程进行到一半，正在看风见裕也的汇报的安室透突然感到肩膀一重，警惕的熄灭手机，裹着毯子的秋间澪吸了吸鼻子，调整着睡姿，声音有些沙哑：“抱歉，撞到你了。”
他把膝盖上的毯子揭下来铺到她身上，帮她掖了掖缝隙，伸手调小了冷风，关死了阅读灯：“别感冒。”
回答他的是浅浅的呼吸声，安室透望着舷窗外的黑暗，玻璃上倒映着她模糊的轮廓，那是张和秋间渡——一个坚定的教育刑拥护者，理想主义的火炬从不曾在他身上熄灭，他第一次意气风发的走进警察学校的教师给一片贫瘠的他们讲解警察法的时候，班上为数不多的女学生都被他丰神俊朗的外表和举止优雅的谈吐所折服，有着几分相似的脸，稚嫩还没有完全退去，一想到她才二十一岁就要面对世界的黑暗，他感到难过。
雪弗兰汇入了早高峰的浪潮。行程并不通畅，在红绿灯口堵了四十分钟后，路况才逐渐明了，驶入禁制鸣笛的住宅区，目的地不远了。
与他对向驶来的红色斯巴鲁停在秋间家门口，车主不明所以的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秋间澪从车上走下来，皱着眉头，萎靡的甩上车门，紧随其后的安室透对女生倒是很有耐性，家庭车继续向前行进，直冲车头而来，差两公分就要撞上保险杠，笑吟吟的车主让他攥紧拳头。
“早上好，澪。”冲矢昴从车窗里探出来。
澪？
澪！
这个可疑的家伙为什么叫的这么顺口？
他们很熟吗？
“早上好。”太阳穴在有序的跳跃，一天的旅途让她精疲力竭，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安室透还能生龙活虎甚至斗志昂扬。
“你出远门了？”
“对，要跟你汇报吗？”她挑起眉梢，语气有些不满。
“当然不用。”他从车里取下一摞厚厚的文献，当安室透敌视的目光不存在：“这是你的导师托你帮忙翻译的资料，她没能联系上你，我刚巧去听了她的选修课，是以自告奋勇提出把这些文献带给你，你检查一下有没有缺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