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得意顿时跟碰壁似的灰头土脸的退回去——假惺惺的奉承无趣至极,面无表情的捏着铜钱,眯起一只眼,借着中间的方孔端详着落地窗外一道流云:“你知道我刚刚算出来了什么么?”
“嗯?”
“伊原在回日本前不久邂逅了一个自遥远的西方某个既不算邪恶也绝不能称之为正义的组织里而来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委托会让她走上绝路。”她复又斜睨着安室透:“怎么了,波本?你现在的眼神真可怕,跟野兽一样,跟琴酒一样。”
她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
是因为心理暗示么?
在此之前他内心深处被暗示过了她的特殊职业,她之前总能猜中别人的秘密,她有诡异的幸运加持……
借着地上玻璃碎片的反光,安室透看清了自己的表情,瞋目切齿,横眉冷对,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撑着沙发背,垂下脑袋,委顿的侧脸贴近了秋间澪,她得以看清他金色绒毛般的睫毛和颤抖的眼皮。
“你说的对。”
什么?
她哪儿说得对?
是伊源纱织还是他?
“组织策划这次行动,让库拉索窃取情报,起因是代号司陶特的组织成员,一个MI6的卧底可能拿到了组织高层的人员名单,现在他还什么都没招,一个没照看好自杀了,线索断了之后,我们怀疑到了所有可能拿到这份名单的人,包括伊原,因为她在司陶特遭受拷问的时候曾经负责照顾他。”
她歪着脑袋,身为警察的安室透没有向伊源纱织施以援手,可见他确实没有在她手里发现这份名单,从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值得一听的消息,她不重要,他可以见死不救,这样更划算,他应该牺牲她。
除了保密之外,警察学校的课程里另外教授的两个重要诀窍是怀疑和铁石心肠。
对于一个搜查官来说,保住自己的小命够困难了,特别是现在,他的焦虑肉眼可见,恐怕他每天都在悬崖边散步,倒数着距离自己暴露的时间还有多久,他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可以用,何况对方还是个组织成员,她是个帮凶。可是她同时也是无辜的,假如她想要活着,就不能对现有的压迫做出反抗,她必须遵循命运的指引,因为她生下来性命便属于组织,是帮凶的同时她还是个受害者——不论她曾无知的助长了什么恶行,这是他必须击垮组织的原因之一。
今天这份成绩是许多人用性命换来的,“安室透”这个名字不属于他自己,它属于一个团体,他的失败意味着一群人的失败,意味着死去的人的失败。
他的指甲在皮质沙发上留下了几道痕迹,秋间澪想,他那点良知真是多余。
好了,现在她的注意力得回到和野座士一郎之间的较量身上了——在他的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两个拐点,两只从小养到大的狗的死亡诱出了他内心深处的破坏本能,而这本能是人人都有的,当我们无意识的捏死一只蚂蚁时,当我们无情的诅咒一个人去死时,当我们毫无理由的打破邻居的窗户时……野座口中的“两只狗”只是两个契机的具象化,通过他自己的死亡,他企图启发她大仇得报的畅快,这种畅快即是杀戮的畅快,很快,在野座士一郎为她量身定制的心理游戏中,第二个能让她的人格发生重大转变的契机要到来了。
她要等不及了。
快来吧。
伊原纱织的求救电话在秋间澪停下跑步机喝水的空档里打来了,她的声音颤抖的连一句话都说不清,她用毛巾擦去脖颈里的汗,问她在哪儿,她按耐住哽咽和喘息,用气声回答道:“我……我在警视厅……我本来打算溜进服务器室拷贝资料,但我还没行动,警报就响了。”
秋间澪微皱起眉,几道混乱的脚步和呐喊之后,听筒里传来了她急促的喘息声,好像在奔跑。
“我该怎么办!秋间小姐……”
这大概就是琴酒最厌恶也是最想在自己身上看到的表情吧,那副跪地求饶的表情。是她吗?野座士一郎为她安排的第二个契机,是伊源纱织的死亡吗?
她对她来说不重要。
但按照卦象上的预言,她会是她命运发生转变过程中的重要一环。
很多年前她在寓言故事书上读到过一句话,翻译过来大致意思是:不要用语言劝一个聋子。秋间澪缓缓踱了几步,落地窗上映出她修长的身体。她早就说了,她长了一张短命的脸,会不得好死。
这段时间她忙于和政府部门核算下一季度花费在修缮秋间大社古迹上的预算,应付管理部门的检查,加上斋戒,她绝大多数时间就像被晒干的玫瑰,这导致她格外珍稀能够胡吃海喝的日子。记忆里这台冰箱自从买来从没空过,最顶层的角落里,她扒开各种大小的保鲜袋和保鲜盒,看到了一罐被挤在墙根的酱菜,那好像是伊原纱织的母亲的遗物。她把手机夹在脑袋与肩膀之间,把玻璃罐头从冰箱里抱出来。
“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可是凭什么死的人是我呢?我本质上是个坏人吗,为什么一定得是我呢?”
手上有水渍和冰凉的触感,她敲了敲玻璃罐头顶上的金属盖子。
小时候家里人从来不允许她吃外面的食物,高中时期她才在白鸟信玄的盛情邀邀请下在夏日祭上吃到了人生第一口巧克力香蕉,廉价的代可可脂的味道在口腔融化,为她无趣的饮食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她是在那之后爱上甜食的。
她拧开盖子,拎出一截水淋淋的腌黄瓜,前前后后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真的可以吃吗?
看起来好恶心。
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口感意外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