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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地下走,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地陵。
扣在萧秋身上的铁锁锒铛有声。
沈探君把他扔到地上,八根红蜡有手腕粗,按八卦方位圈住他。
当下这样正好,她自己伤不了萧秋,如今借着周仙主等人把他打成这样,杀起来就容易了。
萧秋躺在地上,鲜血汩汩流个不停,大抵是失血过多,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发颤,看她时却依旧从容,眼底带着了然的不耐,轻笑一声道:
“又是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探君骈指一转,欻地点亮陵墓内所有灯烛,黑暗便漾出一层层暖色涟漪。
他的面孔在灯中呈现出病态的金色,像一樽火中瓷器,慢慢爬满死亡的裂纹,偏偏自己无知无觉。
“意思是你最好即刻杀死我。”
萧秋言语中有着自暴自弃的熟练与催促,说完便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审视地陵,喋喋不休地说什么蜡烛不上台面,起码得雕些花,陵墓用的砖草率,壁画不堪入目,地上的小虫子没眼色都快爬到他袖子上了。
“卟叽。”
沈探君碾死那只虫子,侧蹲到他脸边,膝盖压住他披散的头发,扳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给我闭嘴,我们认识对不对?你知道什么?”
“我,”她顿了顿,还是问道,“我为什么这么想杀你?”
萧秋盯着她,半响笑出来:“这话你问我?”
沈探君:“……”虽然她也知道这么问出来有点离谱,可她的求知欲是真诚的。
萧秋嗤笑道:“其实你这样就很好,我真怕见你醒过来,……”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末几句她根本听不清。
“我们倦春山庄也是人人称羡的正道世家,我十岁的时候随父母拜访你们师徒,咱们玩了几天,”他停下道,“把绷带解开。”
沈探君把右手绷带解开,一圈圈脏污的布条落下,像被完整削下的苹果皮,只不过这个果肉并不甘甜,反而结了许多丑陋的痂,手心除了泛着淡淡白光的阵法外还有两颗铁钉,从手背能看到它微微探出的尖头,生着锈。
接下来的一幕简直活见鬼,萧秋一面说着他二人当年的旧情,一面指导她来杀自己。
“后来倦春山庄被魔族灭门,把钉子拔出来。”
沈探君咬着牙抠住铁钉的头,一个用劲把它连根拔出,其中血肉藕断丝连,血流潺潺。
她热出一身冷汗,嘴唇发白,脑海里模模糊糊有了画面——
师尊回来说倦春山庄的魂灯的确都灭了,那火是上一任魔主留下的,谁也靠近不得,足足烧了七七四十九日,人与人的尸体又黑又粘,煮成一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钉在我手腕上。”
被取出的铁钉暴涨几寸,有筷子长短。
沈探君摆弄着萧秋的胳膊,把铁锁往上推几寸,找到腕处静脉,手起钉落,直直穿过去。
“啊——”
地板迸出咯嘣声,萧秋苍白的皮肤上只剩下圆圆的钉头。
“……快、点……”这话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他冷汗淋漓,一字一句继续,“听说、你不信邪,凭着朋友情谊,找了我三年。”
记忆突破禁锢,一点点回涌,沈探君双目猩红,下手愈来愈娴熟,用不着萧秋指导。
报仇!报仇!所有妄图离开的人都该死!
沈探君跨跪在他腰间,两手扯开他的衣服。
萧秋的胸膛布满伤痕,刀伤剑伤,不知什么捅出的窟窿,所有伤口随着他的瑟缩一翕一张,仿佛在呼吸。
“可惜没找到。”
她自他的锁骨开始往下画符,笔痕蜿蜒曲折,沾到伤口时激起剧烈的反应。
整道符画好,萧秋面如死灰,却还笑了,一笑,唇上的痂就迸开,血涌下来: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她陷入自己的情绪,根本听不进外界声音,红着眼拿起萧秋的剑,高举着直直地刺下去。
该死!都该死!
“噗嗤——”
剑完全没入他的身体,干净利落。
长久的沉默,也许是短暂的。
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异于平常,藏着看不清的一切,然后慢慢暗淡,溃散。
沈探君想起一切,心瞬间被空寂的虚无淹没,虚无地提不起兴致,她杀的不是活的东西,也不是死的东西,根本不是东西。
她捶自己的脑袋,踉跄着后退到墙上,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泪流满面了,抹一把泪,癫狂地大笑:“你们想得美,你们想得美!”
“我死不了!我死不了……”
“沈探君!你干了什么!”周柯忽然冲出来打断她。
沈探君抬头望去,张张嘴还没说出什么,心口忽中了一剑。
就像儿戏一样。
周柯气势冲冲地捅了她好几剑:“你怎么敢?怎么敢杀他!你知不知道他身上有吞噬增功之法,我还等着……”
周柯吵闹的声音强硬地褪去颜色。
沈探君清醒的脑子再一次失控地滑向麻木。
——
“又醒了,又醒了。她到底要什么!她到底想怎么样!。”
操控室内,一号暴跳如雷:“实验失败,你们都滚过来说说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二十五叹口气挺身而出:“这次离成功只差一点,没想到都把她设定成凡人了她还能跑到却喜山。我想,干脆把沈探君写成傻子,残废。”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