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探君感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太阳味的被子，温暖干燥，左手被某个人握住，并不紧，轻柔妥帖，手背有点痒痒，大概是那人的头发垂到了上面。
“沈师姐，你醒了。”
她嗯一声睁开眼，却是愣住，不说右眼一片漆黑，左眼也被白翳蔽住看不见。
她静默不语，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委屈起来。
萧秋道：“沈师姐不用担心，熙鹤尊者在找治疗你眼睛的办法。”
她摸索着坐到床边道：“师尊也来了，在哪？”
“尊者在外面和其他修士治疗那些孩子。”
萧秋事无巨细地把她晕后的事说了清楚。
他把她的储物袋用空了，围着整个老鼠洞建了阵法，阵眼启动需要足够的血，当时情况紧急就直接捅了她。
之后约摸一柱香的时间，熙鹤尊者带着最近的门派修士来了，他们带走雪老鼠父女和陈郎，在山脚下开了个认亲会，广发消息来帮那些孩子找家人。
“哦这样，那情有可原，”沈探君干巴巴地回应。
就这么静了会，沈探君问道：“为什么要骗我雪老鼠练成破妄眼。”
萧秋沉默了会，坦诚道：“不信你又想信你。你和雪老鼠一家无冤无仇，我不信你会拼了命也要杀它们，只有让你觉得雪老鼠对自己有威胁，把你们捆绑起来，你才会真的尽心；就算被揭穿说谎，我也有退路，只说记错了便好。何况，倘若你知道真相后还能留下去对付他们，我就能确定，你的确是值得信任的。
我这么说兴许卑劣，但这就是我这些年学到的。”
他说到后面，带上浓浓的自厌，结束得仓促。
沈探君很不高兴，凭感觉转向他：“你怎么这样讨厌，和小时候一样讨厌，你的信任对我又不重要。”
“我在这儿。”他拉了拉她右边衣角。
沈探君：“……”
“管你在哪，我又没找你，我是喜欢对着这边说话。”
她听到萧秋笑了。
萧秋道：“我其实有个问题，我这么讨厌，沈师姐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沈探君理直气壮：“这还不简单，我要给师尊一个惊喜，我救了她的故人之子，她一定会夸我的。”
这话一出，她就感觉身边气压莫名低迷起来。
“当然，也是为了——你我的朋友情谊。”
萧秋似乎站了起来，听脚步声是往前，接着是瓷器碰撞的清脆声，水流的哗哗声。
“沈师姐说话真真假假，我只信一半。”
沈探君道：“随便，我也有一个问题。”
他在往床这走了，木质地板吱呀吱呀的响。
“你捅我的时候认真了，对不对？”
走路声停了。
半响，地板又叫起来，沈探君手里被塞进一只热烘烘的茶杯。
她凭衣料的摩挲声判定他坐到了右边，转向右边，这次转得很确定。
萧秋缓缓道：“我那时直觉要如此做，我这么说你或许不信，有杀意但没有恶意。”
沈探君真诚道：“放狗屁，你有病吗？”
萧秋又笑了：“兴许。”
她没白眼可翻，干脆闭上：“小骗子，诡计多端。”
“总好过你这个疯子。”萧秋接的不假思索自然而然。
“什么？”沈探君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刚刚……”
萧秋光听声音就迷茫惺忪的样子，仿佛如梦初醒。
沈探君正待发表发表意见，门外嘻嘻哈哈的声音闯入。
“恩人恩人！”雪娃娃们扑到她膝上，“恩人好棒！小娃娃们都回家啦。”
“姐姐！”英英抱住她的脖子。
沈探君歉意道：“英英，你的手……”
“没关系的姐姐，我已经知足了，我找到爹爹娘亲啦。”
“这位便是救了英英的仙子和仙君么，”一道妇人声，接着就听扑通一声，“若不是二位，我们一家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是啊，是啊，我这些年找我侄儿找得头都白了，二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小小的房间内，道谢声满满当当。
“别，快，快起来。”沈探君还捧着杯就站起来，差点被脚边的娃娃们拌倒，所幸被萧秋及时扶住。
“各位，”门外传来师尊的声音，“小徒还要休息，改日再来吧。”
“仙长好。”
“仙长有理，那小仙子，我们改日再来拜见你。”
人群鱼贯而出，英英走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姐姐，这个头绳也给你，一对更好看。”
熙鹤尊者走到她身边，沈探君拽上师尊的衣摆，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孺慕地看着她。
“我们君君做得好极了。”熙鹤尊者拍拍她的头，温声细语。
好像沈探君就在等这一刻似的，她雀跃得像是要凭空生出尾巴来摇摆，偏偏还要按捺着，谦虚地说：“师尊谬赞。”
“不过，”熙鹤尊者严肃下来，“你太莽撞了，为何不等我来。”
沈探君笑道；“我不能总等师尊来啊，反正我想自己做点什么，我知道会受伤，赌一把喽，我成功了。”
熙鹤尊者叹气道：“你这性子何时能改，总有不成功的时候。”
沈探君道：“不成功，还有师尊。”
——
当天下午，沈探君就要离开。
船下许多人孩子和家人来送别，雪娃娃送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