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与人的相遇是命定的缘分。
那么最开始,这不过是关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和一个六岁女娃的天真故事罢了。
十五年前的那天,她坐在绝望的地底,冷冷清清,人虽未死,灵魂已去了一半。在那个天下间最寒冷的地狱里,她亲耳听到母亲和父亲怎样奋力抵抗,怎么被打得遍体鳞伤,怎么改口求饶,苦苦哀求,最后还是成为再也无法说话的尸体。
刀,破肤而过,血溅在地上。木制的洞门抵挡不住血的热度,几滴赤红色的液体攀过带缝的木板,滴落在她身侧。其中一落在她手臂。
地洞里漆黑一片,原本该连自己的手脚都看不见。
可她清楚知道,那是爹和娘的血液。
因为太热了。
几近沸腾的温度,落在她冰冷沁凉的手臂上,发出“嘶”地尖叫,灼伤了冰雪,在她小小的臂膀上烫出一个黑灰色的枯洞。
不可思议,比起活得冰冷如尸体的自己,死去的爹娘的血液,反而那么滚烫。
几乎瞬息间毁灭了她。
村子了经历了地狱般的一夜浩劫。她却在地狱的下面,瞪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坐了整整两天。
两天足以让地洞上方的爹娘变冷,也足以叫一个活着的女孩的心变得比尸体更冷。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这地狱的入口坐到连冰冷的身体都融化,因为她没有回应任何的喊叫,只是僵硬地坐在哪里。木板却被“吱吱呀呀”地打开了,外面世界的阳光太刺眼,叫她生生以为好像在光芒中见到了神佛。
可不是神佛,而是一个笑容像神佛般完美温和的少年。
“你坐在这里很久了吗?”他的声音软绵地如天上的云朵。
“……”
“你很冷吗?我看看……啊呀,你的手脚都冻僵了!要赶快温暖一下,我帮你烧点儿热水!”他在屋中翻找烧水的工具和盆,明明穿着漂亮名贵的衣衫,却毫不介意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帮她准备热水。
“……”
“你的脚冻得太严重了,不能直接洗热水。我先用冷水给你洗,再慢慢逐渐加热水。可能有点儿痛,你先忍住。”他半跪在小小的她面前,轻轻将她的脚放在那盆温热的水中。入水瞬间感觉到她微微颤了一下,他心痛地轻轻抚摸。
“……”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除了你还有谁?村里有没有亲人?”他抬起头,明明比他高贵成熟,却用仰视的角度,心甘情愿为她服务。
“……”
俊美漂亮尚且带着三分大男孩模样的少年,自始至终都带着暖洋洋的温柔微笑,好像冬天的太阳。
而她,则自始至终都冰寒着面色,一句话都没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她已死。
身体虽没死,心却已经埋葬了在那个冰冷颤瑟的绝望地洞中,埋得很深很深。
可在这个苟沿存活的身躯中,纵然没有将他的五官看进眼中,却终究还是把那个独一无二的温暖微笑记住了。
当他要离开时,她突然伸出冰冷的小手,拉住他的衣角。
他将小小的她抱进怀,抱到和他一样的目光高度,阳光般的温暖笑颜如此近地凝视着她。
“你要跟我回去吗?我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好,我做的是杀手组织。如果跟了我,以后你的生活中就再也离不开杀人与被杀。即使这样你也要来吗?”
她冰冷枯死的双眸中,没有任何感情。紧闭着的唇,也没说任何话。
可手中紧紧握着他衣角,丝毫不放。
他还是那个天塌不惊的微笑,明明寒冷的冬雪天气,细长的眼睫毛上却连霜雾的气息都没有。原来笑容太过温暖,连老天都要甘拜下风。
他就这么一直抱着她,上了马,回到虎魄。
女孩心底埋下的冰霜,并没有因为南下而改变。她依旧是半死的雪女,即使八月艳阳酷暑天,手指仍沁凉如冰。
是蓝轩,无论多忙,都坚持每日陪在她身边聊一会儿话。说外面的天气,说今天的菜肴,说虎魄中古怪的其他人,说各种各样的趣闻,每一件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不知道为何,到他口中都变得如三月的春意,总是收都收不住的温暖。
足足花了三年时间,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那天蓝轩太累,在书房中小寐。伺候的侍女一时笨拙,居然将倒茶的开水打翻,眼看就要淋到他身上!她脱口而出:“危险!”
他几乎瞬息间就睁开眼睛闪避而过,却还是被淋到衣袖一角。她跑到他身边细细查看,确定弄湿的只是衣袖,才终于宽下心怀。蓝轩却笑得好开心,将九岁的她抱得高高:“我还以为你真是哑巴呢!小丫头,连我都险些被你骗了!”
他欢喜的笑容就像院子里的葵花般耀眼金旋,叫她再无法坚持执拗。
就这样。
他们开始了这段命运。
虽然虎魄中也有其他香主带回来的孤儿孩童,可只有这个冰雪女孩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你叫花素颜?真特别,明明姓‘花’,却又要叫‘素颜’,不施脂粉……看来你爹娘对你未来的容貌很有信心嘛!”他捏着她粉粉的小脸,宠溺得态度表露无遗。
花素颜面无表情,和笑容温暖的他对比鲜明。但也许在她心底深处,早已为这个男人卸下了所有的冷漠面具。
纵然身处龙蛇混杂的黑暗杀手组织中,他也将她保护得太过安全,从没让她接触到真正阴暗的一面。这是他守护她的方法。并非仅仅给她温暖,他其实出乎意料地是一个心细无尘的男子。
所以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