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吩咐过,凡是年轻女眷,入府需得陆娘子应允。”门吏听她说之前住这里,像被触动了机关,一下站得挺直,满眼警惕。
陆娘子,自然是陆昭云。
若是以前,看到这个片段,秦青青一定会露出姨母笑,还要高呼一句:好甜。
然而现在她却被气得要挺过去。
一旦成为当事人,没了主角代入感,秦青青对萧清阳好感顿无。
“嗒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处传来,眼看就要停下,只见一个身穿粗衣的男人快速冲了出去。
“哎呦,撞人啦!”
秦青青看得目瞪口呆,这不妥妥的古代碰瓷现场。
那马车慢得蚂蚁都能追上,还能撞人?
“快来人啊,撞人啦!撞人啦!”被撞的男子高声喊道。
惊人的熟悉感。
秦青青摸了摸额头,对此感到无比厌烦。
人群迅速聚集,开始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内隐隐有动静,帘子微微动了一下。
车前的婢女十分不情愿地摸了摸袖中的银子,缓缓走上去。他们估计是不想麻烦,准备息事宁人。
“昌兴街有热闹看了!快去啊!”秦青青突然对着人群大叫一声。
“快快”人群一阵骚动,聚拢得有多快,散的就多快。
粗衣男眼睁睁地望着众人离开,戏台搭好,看众没了。
一双素手缓缓伸出车帘,一个女子从车上下来,看一眼前方的秦青青,愣了一下,旋即浅笑点头施礼。
只一眼,秦青青便猜到了她的身份,陆昭云。
她肤白胜雪,一双美目秋水一般,明亮而平静。青丝高耸,一件藕合大袖衫,朱青拽地长裙,颈上缠着宝石珠玉璎珞,袅袅欲仙,华彩异常。
秦青青不由看呆了,陆昭云的确很美。
陆昭云之美,美在两字:神秘。
她明明才二十岁,正是春花灿烂的年纪,一张俏脸艳比桃李,周身气度却沉静冷淡,仿佛万物都不在她眼里。
然而粗衣男却不管美丑,他只在乎银钱。
趁着她们两人相互打量的间隙,粗衣男已经走到马车前,直挺挺地躺在前面。
那人死皮赖脸道:“今日要想从这过,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方才我不过是见人多,不想生事,现在看戏的人都走了,你还如此无赖?你敢如此明目张胆,不过是以为我不会与你为难。可今日我若非要与你为难,你能奈我何?”陆昭云轻笑一声,声音虽依旧温柔,却明显多了一丝寒意。
话音刚落,无极侯府的两个门吏,已经引着十几个侍卫过来,整整齐齐地排成两队。
那人抬眼一看,瞳孔一缩,一骨碌就从地上起来,垂着头站在原地。
“不要为难我阿父。”
一个八九岁的瘦弱小童突然冲了出来,扒开侍卫,挡在碰瓷男身前。
“奴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照看你祖母。”
“求求您,我祖母,她快要病死了,我们家没钱,我阿父才这样的。”男童说着就跪在陆昭云面前,面黄肌瘦,一张凹陷的小脸满是泪痕,甚为可怜。
“这二两银子,拿去给你阿母看病。若有下次,可没这么好运。”陆昭云终是不忍,把银子丢在他旁边,转身朝秦青青走去。
粗衣男捡起地上的银子,拉着男童向陆昭云磕头。
秦青青忍不住提醒道:“你就这么给了,不怕他们合起伙来骗你?”
陆昭云解释道:“他最近一直在跟踪我,我原以为他有多大打算,没想到只是讹钱。我早让人调查了他,他家中的确有个患病的老母。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人。”
秦青青总算明白了,这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讹诈,想是观察陆昭云多日,认定她是个和善的,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也算是有点头脑,可惜,用错了地方。
见秦青青摇头叹息,陆昭云不解:“你觉得我做得不对?”
秦青青答道:“不是,我只是感叹世道艰辛。还有,也不知这二两银子,对他们是福还是祸。”
陆昭云有些不屑:“区区二两银子,怎么是祸呢?”
秦青青缓缓道:“虽只有二两,但却是不义之财,他们如此轻易地得到,若就此生了别的心思,不就是祸事了吗?”
见陆昭云低头思索,秦青青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有限的钱财或许能解一时之困,却非长久之计。”
听罢,陆昭云点头:“你说得不错,终究还是要有君子之心,才能守正循礼。不过现下庠序已荒,儒雅道息,何况民众?”
“正是如此。”
秦青青点头,一个士族闺阁女,能有如此格局与感慨,陆昭云不愧是做过皇后的人。又见她貌美心善,还如此聪慧,忍不住心生好感。
陆昭云突然抬眼问道:“你来找清阳?”
秦青青点头,正要说明来意,就听一道天雷在耳边炸起。
“还不死心,我劝你早点死心,不要有妄念。”
秦青青对陆昭云刚冒出苗头的一点好感,一下荡然无存。
于是阴阳怪气道:“陆大娘子,我过来是为了拿我自己的东西。那日托您的福,我走得匆忙,钱银落下了。无极侯府自然不缺钱,可我这个小贱民却是没有不行。敢问,我能进府吗?”
陆昭云迟疑了片刻,缓缓道:“随我进来吧。”
进入侯府大门,萧清阳果然不在。管家上前招呼,又命人去取账册。
秦青青一听,好家伙,人都没嫁进来,账先管上了,陆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