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群臣正在为敌国来犯是发兵镇压还是派遣使者和谈争得面红耳赤,“主战派”与“主和派”之间唇枪舌剑,双方势力乱作一团,不愿让步。
因“主战派”中有身为三朝元老的张老将军加持,这位驰骋疆场五十余载的老将不怒自威的气场使得“主和派”多有畏惧,言辞稍显得放不开,隐隐有败阵的苗头。
这时,一道虽低沉但极有压迫力的声音响起。
“近年南方多处水灾导致农田被淹,上供的粮食比以往少了六成且大索人口调查人数也少了诸多,参军人数更是大规模减少,国情至此谈何召集新兵,国力匮乏,人心厌战,而张老将军对国内灾情毫不关心句句不离发兵,敢问一心求战不思内患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一惊看向说话之人,毕竟张将军位高权重,辅佐了三代君王,“主和派”虽不爽却也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直指他的错处。
只见说话之人一身紫色绫罗官服,乌黑的头发被幞头包裹,腰间佩戴镂空仙鹤荷花纹玉带钩,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身材伟岸,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此人正是新晋丞相,当今圣上的心腹之人时彦。
听到时彦这般带着恶意的揣度,给自己定了莫须有的罪名,张老将军脸色铁青着就要开口辩驳。
坐在皇位上观望已久的皇帝却适时的发声道:“好了,众爱卿不必再议此事,既然密探来报敌军并无异动,待诸位想到万全之策再从长计议,朕乏了,退朝。”
说罢和时彦有默契的相视一笑,不过很快就转开视线,不曾被任何人察觉到。
身边的太监也有眼力见的大声道退朝,群臣也只好跪下送走皇上。
因着朝堂之上不可大声喧哗,待到皇上走后张将军带着怒气摔袖率先走出朝堂,负气地对跟在身边的中郎将说道:
“妈的,时彦小儿竟然这般无理,如此谄媚小人官至丞相实乃朝廷之祸,气煞我也。”
中郎将唏嘘道:“这时彦十几年前还是我门下一届穷学生,在府上就行事不端,手脚不干净,早知如此当时便该报官将他送进牢狱让他无缘科考,不至于祸害朝堂,哎!”
张将军听罢叹气一声,当今圣上虽年少却早早没了血性,面对边境敌军的侵犯和挑衅多是送礼求和。
“主和派”在朝中地位日益上升,时彦初登相位就敢如此目中无人,对自己这般无理,少不了皇上的暗中支持。
想想此时背后唾骂也无用还有失身份便以要赶往军中训练将士为由和中郎将拜别。
中郎将感觉背后一凉,仿佛被毒蛇盯上,不由得一阵发怵,转身果然看到时彦就站在距他不远的台阶之上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自己。
连忙尴尬的整理着本就板正牢固的幞头,欠身鞠躬道:“相..相国,下官府内还有些事务尚未处理,还望准许先行告辞。”
时彦并不着急回复,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他,直到看到钱英杰靠在额前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抖动,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慢慢开口。
“中郎将原来还记得本相曾经在你府中的事,说来还要尊称你一声老师,钱老可是教会了本相不少为人处事的好手段,如今能在官场得心应手少不了你的谆谆教诲呢,哈哈哈哈!”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明明时彦好听的声音也带着笑意。
钱英杰的额头却不住的冒出汗珠来,恐惧之感遍布全身,不只是双手就连腿脚也瑟瑟发抖起来。
自己在朝中为官多年,饶是见惯了帝王之怒,此时也无法承受来自时彦的眼神压迫。这眼神仿佛淬了毒,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的折磨得生不如死。
被晚辈这般折辱却不敢怒也不敢言,腿脚不受控的瘫坐在地,连忙跪拜伏低。
看到钱中郎将这般没用懦弱的样子,时彦无趣的摆了摆手。
讥讽的勾了勾嘴角:“滚下去。”
听到时彦放自己离开,钱英杰僵僵地直起有些发麻的身子逃跑似的快步走开,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不敢回望。
时彦半眯着眼睛阴恻恻地看着中郎将远去的背影陷入了回忆。
“是他!”
“肯定是时彦,我亲眼看着他从钱舍人的书房出来的!”
“没想到啊,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就是时彦!肯定是他!”
“哟,平日里不是自诩清高嘛,怎么做起偷东西的勾当,哈哈哈哈哈!”
“事事第一怎么偷窃的本事这么笨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早就看这小畜牲不顺眼了。”
......
面对眼前同学无尽的诋毁与污蔑,时彦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钱舍人。
钱舍人迎着目光望过去,时彦本就肩膀宽阔,再加上穿着的年代过久,身上灰色的粗布麻衣有些许的紧绷感,袖口线缝处有崩开的地方,袍子的长度不足以遮住鞋子,能够清楚的看到鞋子上缝缝补补的痕迹。
虽然穿着寒颤衣袍鞋袜却清洗得十分干净,再加上时彦样貌非凡,透露着骥骜之气,眼神明亮有着一股坚韧且正直之感,绝非久居人下之貌,日后说不定能为自己所用。
因此钱舍人很看好时彦便同意时彦在钱府打杂之余来学堂上听课偶尔也会提点一二。
可是今日之事,府中学生们口径统一,况且学堂上唯有时彦是穷苦人家,府中的玉珊瑚不见了踪影,自然是要怀疑到他头上的。
他也知道时彦素日里处处拔尖,不懂逊让,学问文章总是高人一等,早就引得其他学子的不满,心下也明白这件事多半是莫须有的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