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脚步。
刚到26号桌,却听到扑通一声,面向她坐着的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跪了下来。
简芙:“?”
中年男人紧紧盯着对面卡座的人,脸上全是汗水,眼神浑浊布满血丝。
“陆总,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求你给我一条活路,让我待在千盛。”
他舌头打结,口齿不清地重复着这句话。
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送酒水的好时机,简芙想回避,刚转身,却见那个刚被她得罪的男客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又转了回来。
这边短暂地沉默后,卡座对面的男人开口,声音很年轻,语气冰冷,没有什么温度:“你打听我的行程?”
虽然是问句,但用的肯定的语气。
屏风挡住了他大半的身形,简芙只能通过镂空格看到他穿的纯黑的西装,唇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夹着一点明明灭灭的光,吸了一口,手垂在沙发侧面,慵懒又冷酷。
“陆总,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一家老小都靠我养着,”中年男人带着恳求的口吻说道,“求您给我一条生路!”
“是吗?”“陆总”问,语气似乎带着一些担忧。
然而下一秒他用一种极其亲切的口吻说:“那我给你两个选择,走人,或者我报警……你说,挪用公款要判几年?”
中年男人愣在原地,眼中有无限的忧郁和绝望,双目无神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刚走一步,脚一软,撞到了一旁的简芙,幸好简芙稳定性强,护住了托盘上的东西,但也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响声。
中年人在一阵慌乱的道歉之后逃之夭夭。
“陆总”夹着香烟的长指探到烟灰缸里慢条斯理弹了弹。
迷离的灯光下,他长长的影子映在屏风上,无端透出几分锋利的感觉。
简芙上前,把酒开好倒好,轻轻放在桌子上,稍稍抬眼,猝不及防与他四目相对。
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英俊的脸上投下一道黑色剪影,他漆黑的眼中泛着冰冷的光。
“先生,烦请给个好评。”
简芙把好评卡放在桌子上。
余光中,他纯黑色的西服勾勒出的臂弯的弧度显出几分冷感。
简芙听到男人的沉静嗓音,冷漠疏离,高高在上:“我不认为偷听客人说话,还能得到好评。”
简芙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抱歉先生,并不是偷听,我只是无意间听到了而已,如果您觉得被冒犯的话,我想我可以为您将卡座升级包厢,这样更能保障您的私密性。”
男人抬起眼皮:“你的工号?”
简芙点了一下衣服上的工牌:“我们没有工号,只有名字。”
她从旁边的服务台上拿了一张纸递给他,昏暗的灯光中,她露出的半截手腕看起来格外的白皙,而一道约两厘米的月牙形疤痕却破坏了其美感。
“这是投诉表,您有什么不满,可以写了交给前台。”
男人淡扫一眼她的手腕,靠着卡座抽了口烟,烟雾迷蒙中,眼神清清淡淡地看了她两秒,没什么情绪,但简芙总觉得那眼睛里有根导火索,蕴藏着一股巨大而隐秘的力量。
烟熏得简芙的眼睛有些涩,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或者厌恶,依然维持着笑容。
手里的烟已经燃尽,男人将烟头放到烟灰缸里摁灭,望着桌上的红酒轻描淡写:“……嗯。”
最后也没接投诉表。
简芙有些诧异,看他刚刚的样子,应该是要说出更严重的话来刁难她,怎么又变了?
……
回来之后,卓琴正在整理吧台,没有一开始的兴奋劲,垂头丧气的。
简芙上前:“怎么了?”
卓琴闷闷不乐,把自己遇到同班同学的事告诉了简芙。
简芙和卓琴都是首都电影学院毕业的,都家境贫寒,简芙读的是导演系,卓琴是表演系,因为没背景没人捧,毕业了还是个十八线,而她的同班同学已经演上了女一,参加了这样高档的聚会,自己却是服务她的人。
简芙抱了抱闺蜜的肩,“没事,你演技好,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卓琴抬起头,自嘲一笑:“26号桌的客人你知道是谁吗?陆淮洲。人家是娱乐圈资本大佬,酒吧常客,我要是有潜力,早就被他发现了。”
简芙:“陆淮洲?”
卓琴点点头,“千盛集团的老板,娱乐圈的大人物,只手遮天那种,今年刚红的那个一线顶流江蓠就是入了他的眼被捧上去的,他的公司还涉及到科技产业,可以说是手握万贯家财的超级大佬。”
千盛集团,陆淮洲……
这么年轻就到这个地位,怪不得手腕强劲。
脑子里又想起那张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脸,简芙若有所思地对闺蜜说:“小琴,你没被他发现,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
简芙一晚上忙完收尾的时候,酒吧一个女客醉成了一摊烂泥,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余下的几个男客虎视眈眈地望着她,跃跃欲试想要过来“帮忙”。
简芙叹了一口气,洗了洗手,送她回了房间。
他们的内部系统有酒店客人的私人信息,省去了与醉酒女客的沟通。
从外面关上房门,简芙揉着酸痛的胳膊往回走,迎面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淮洲。
不同的是,刚才还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站在走廊里,眼巴巴的望着她,像只摇尾乞怜的小奶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