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她高二。
“喂,”云漾没轻没重地拍了下坐身旁的女孩,“纸给我张儿。”
女孩瑟索着小心翼翼地问: “……餐巾纸?”
云漾没应,蛮不讲理地伸过手去,从她课桌下抽屉里拎出了整包纸巾,顺手抛了抛,也没看那女孩表情,径自“哗啦啦”抽起了纸,还夹带着一句命令般的话语:“下节又是数学儿,不要!以后天天美术好啦——”
全班“刷哗”安静下来,数道目光“嘭”地凝在云漾身上!
日光落地有声,是叹息。
女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许是念着她给云漾纸巾的情谊,壮下胆支吾道:“这……”
云漾哪会等她下一句能逼出甚么,抬手把纸巾盒扔回去,两眼一闭,也不管其落脚何处,樱桃小嘴大咧咧地张了张:“我要你高考零分儿。”
女孩一听急哭了:“我……这、不是……”
云漾可是个被神明眷顾的女孩,不论有多无耻,她的话一定会成真的!
一种悲凉水样地流过,绝望气急败坏地袭来!女孩真想“啊”地狂吼一声——这都是哪个瞎眼神明!来佑云漾?!来成全她这种无耻之徒!这种孽种!
女孩年少气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得噗噗作响。
众人古山荒石般沉默着,没有一个人敢出言为她争取道义。
就在沉默沉默往死里沉默的当儿,校广播如雷般炸响,嘶啦啦鎏【鎏(liú):成色好的金子。这里指像成色好的金子一般】落的星子砸着每个人的耳膜:“由于政府安排,学校临时决定改为专业美术学校,专供美术学习,无文化课安排,请各位……”
不用再听了!成了!又——成了!嘶叫声怒龙样在每个人心中挣扎!
“这效率够高的。”云漾瘫着脸干巴巴笑了几声,四周威压般的气势反而使她如鱼得水,“专业儿美术吗?应该挺枯燥的吧,那那那——恢复正常吧!”
九霄之上。
一位面容痴騃【痴騃(ái):傻】的清俊男子透过云雾霭霭,拨开地迥天高闻见这席话后,再一次夺过命运女神的簿子,“刷刷刷”毫无忌讳地改了起来。
命运女神又是气又是无奈,早已歇斯底里地口头日他祖上八代无数次,现今却仍是嘴巴噗噗哧哧动个不停,骂得唾沫横飞:“你他妈日奶奶的死畜生做交易的的时候能不能考虑考虑我们?!他妈的这让我们怎么收受啊!我他妈祝你暗疾终身狗病缠身发羊癫疯去死!你一个人的恋爱脑要他妈老百姓受苦!让我们这波神仙受罪?!你咋不去死呢!你先先祖祖你对得起吗?你就说说,你他妈要折腾到啥才是个尽头!”
男子听着话改完簿子,只是傻傻地嘻笑着。他也不知道呀,他只想永永远远持续下去,不论几世几年,不论万代千秋。于是呆头呆脑地安慰道:“你别生气。”
人间。
当校广播表示错报时,云漾心情大好地补了句:“数学别上哦。”
果然,上课铃响许久后,班主任进门抱歉地说数学老师来时从楼梯口摔下去了,正送往医院。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麻木,魂一样的麻木!
“让我们下去玩儿呗。”云漾看着老师,毫无感情地道。
“好!”老师答应得爽快。
这时,云漾才发现自己手中抓着大把纸巾,她忘了自己为什么抓那么多,也不愿去想,她脑子是一团浆糊,早已分不清今昔何昔,地北天南。
云漾家境殷实【殷实:富足】,住在郊区的一幢排屋中,她喜欢散步,家虽离学校极远,但她仍坚持步行回家。
最近不知何时,一个仙里仙气的少年开始每天在学校边上的路旁的银杏树下折千纸鹤,不少看热闹的围着,云漾不屑与她们同流合污,连个正眼都没给。
只是这天,一个女孩身影突然在离她不到一毫米处现身,踩上了云漾的名牌新鞋。
只听那女孩短促地叫了声,即刻后退几步和她保持距离,一双睿智深沉的大眼警惕地盯住她,以一百分的真诚和礼貌道歉说:“对不起,刚刚打扰你了,你没事吧?”
云漾望着校服是自校的,又去看她脸,感觉莫名熟悉但不愿绞自己回忆,便纡尊降贵、不情不愿地开口问道:“你什么名字?”
对方愣了一下,才道:“筦(guǎn)蘩(fán)。”
云漾这会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年段第一的那个?”说着不满道,“我说怎么这么熟,我不理解为什么我再怎么命令也只能和你并列第一?你是有鬼保佑吗?”
筦蘩只沉默地望着她,眯了眯眼,最终道:“这是我自己用努力换来的。”
云漾干笑了几声,想起方才情景,挑了挑眉,势在必成地看着她问道:“那你刚刚的凭空出现咋回事儿?新科技?”
筦蘩冷下目光,刚要发话就听一旁的巷子中一阵躁动,像是金属撞击声,紧接着一个孩童妖媚的声音幽幽地擦地而起:“猎兽人?”
“是啊。”另一种潺潺流水样的女声温柔地回敬道。
云漾才挑起眉头,就见筦蘩眼疾手快地抢到巷边,脸上摆了副让人读不懂的表情。
“呀,又来一个。”里边穿着(zhuó)莱克茵色棉衣的长发小女孩甜丝丝地道,利索且阴狠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捂住耳朵!”巷中执剑的戴黑口罩的马尾辫少女飞身上前要抓住筦蘩,筦蘩只感脑袋不受控制,雷霆万钧地向墙上猛撞去,那个绝望的瞬间——时间变得很慢,肾上腺素疯狂上涌,她说不出话,全身神经痛苦地挣扎,黑色的恐惧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