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贴近,甫一转身,果然是江言越。她赶快起身要走,背后之人却抽出身侧的剑,对她道:“停下。”
她只好乖乖转身,紧张地问:“你……要干嘛?”
男子不理会她,走至空地,拿剑在地上画了个圆,道:“过来。”
臣樱不敢动,听他下文。
“你已打坐七日有余,经脉应比之前活络许多,自能通畅运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先教你基础的,你站过来到这圆里。”江语气平平,兀自陈述道。
臣樱这才乖乖向前,站在圆中。
江言越严肃地将用剑撇开她地双脚,道,“双手握拳置于腰两侧,两腿与肩同宽,往下蹲坐与膝盖平直,上身立直,此为’马步’。”
高臣樱懵懵懂懂依葫芦画瓢,却做不方正,江言越用剑柄敲她道肩,皱眉道:“背挺腰直,再往下蹲!”
臣樱呲牙咧嘴地蹲地扎马步,不一会便不顾形象大喊道:“我坚持不住了!江言越,你是不是报复我!”
“哼,”江言越冷笑道,“我还没有在你头顶放碗水,已经对你宽限了。若是连这都坚持不下去,你怎么学武?”
高臣樱闻得此言,咬咬牙道,“谁怕谁!练就练!”眼里却慢慢噙了泪花,硬生生被她忍住。
江言越背过身,叫阿尘看茶。
半柱香后,闲饮龙井茶的江言越对满头落汗的臣樱道:“休息一刻,再接着练半柱香。”
和他斗气的臣樱不说什么,走过来拿着桌上的杯子,也不管谁的,一饮而尽。她冷锋横过,又站回了圆圈中继续扎马步。
江言越冷声大喝道:“上身立直!”却并未再上前用剑柄敲打。
如此一练一歇,几个来回,已经到了深夜。江言越见她哈欠连天,终于放她回去歇息,丢下“明日接着练”,匆匆离去。
臣樱忍住砸茶杯的冲动,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屋,她已累及,随便擦了擦身子便睡下。许是初习武功唤起肌肉,极其疲劳,虽然下午已经饱睡,此刻也很快深深睡去。
然而不同以往,不知是经脉运转之因还是别的什么,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斜靠在一座大殿中,殿内灯火通明。一位辨不清面容的男子离她很近,似乎是极为相熟之人。那男子衣衫浅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与她举殇同食,交谈甚乐。过了一会,他取来一只短萧,在她跟前吹奏。那乐声欢乐非常,似靡靡之音,又添神秘之色,令她为之倾倒。
然而乐声忽而停住,她勉强睁眼去看,他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颓然倒下,嘴边仍喃喃着什么。
她想凑耳去听,捧着他的脸。男子不住地咳嗽,她的手上沾满他的血。醉酒的身子还在摇摇晃晃之时,大殿的门忽然被打开,刺眼的阳光令她睁不开眼。等她逐渐适应,一行人已至跟前,要将他拖走。她不禁惋动大哭,一手抓着男子的肩想紧紧拥抱,另一手对掌去轰周身的人,可一点气力也无,均是徒劳。
那行人强行将二人掰开,其中有一人还在大声斥责她,见她不听,气的拂袖而去。
她摇着头,跪行向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角。男子在血泊中被一路拖行,似乎有话要说,嘴不住翕动,却不知所言为何。
血迹一路延伸到大殿门口,终于被一行人拐至门外不见了。
“阿元!”臣樱悲伤欲绝,从梦中惊醒。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不见大殿灯火通明,两手洁净无血迹,身上亦无华服加身。
臣樱彷徨地摸了摸脸颊,泪水仍然不住地流,又摸了摸双唇,刚刚正是从这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
那人唤阿元。
阿元?
这个梦是如此真实难辨,让她醒来后仍然记忆深刻,心痛不已。那个男子一定是极好极好的人,与她相熟已久,令她喜爱非常,可他却这样死了。
他为何会死?她在哪?她是谁?这段梦一样的经历是否真实上演?
无穷的疑问占据心房。她在黑暗中握紧双拳,想起往日重重,只觉得头晕目眩。那个叫阿元的人,那些人,那座大殿,这一切从何而来……
臣樱再次躺下,背上早就爬满冷汗,了无睡意,睁眼到天明。
好不容易挨到早晨,她昏昏沉沉走出屋子,原路返回到不大的厅堂。
阿尘一早接了江少主的命令在此候着高臣樱,带她去用膳。见到她双眼发红,眼下乌青,心下冷哼一声,干声道:“高姑娘,我带你去用早膳。”他一直对这位高姑娘不甚欢喜,既是她来路不明硬要缠着少主,又为那阴阳调和之荒诞事,令他的少主蒙羞,是以近来更甚反感。
臣樱心中仍然盛着昨夜梦里的心事,无暇去管阿尘对她的态度冷淡,垂着眼微微点头,只按步跟上。
她随着阿尘游步至偏房,方木漆面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并清粥,十分清淡简单,与堂堂大派宗家少主身份是全然不符的。
阿尘指了饭菜面无表情道:“用毕后少主在庭院后的假山等你。别让他等你太久,好自为之。”
臣樱没什么心情和胃口,浅尝了几口就往假山去了。
今日天高风清,飞鸟翱翔,是个极好的日头。江言越站在一块奇石旁,手里捏着东西不知在想什么。
今日一早,他便收了几封消息。一封来自家书,说宗主前几日已经闭关,武林大会的事情全权交给他来处理。他自是知道的,宗主自几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便落下心口的重伤,这些年不听劝阻,一边医治一边继续精进武学,却越发心竭无力。门派的事早就大多由长老们商议代行,随着江言越长大,落在他身上的担子也越重。若是日后他过了长老为他设置的重重关卡,他便要全权掌管门派一切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