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温宓闭上眼,摇摇头道:
“阿然说的对,太子殿下是端方君子。他若是想,又有你我什么反抗的余地,可他也不过就是……阿然也是,阿然本该是这天底下最好命的女儿,如今她又该如何呢?”
陆和声音闷闷:
“绾绾,个人自有个人的出路,有些事不是你担心便能有所助益的。你若再说下去,我只怕有些吃味。”
温宓抽出手打了他一下,陆和也轻叹道:
“你只放心,秦家只是不在京中,但是这北府可是树大根深的,远比你想的更加手眼通天。
无论如何,郡主受不到半分委屈的。这天底下有的是人护着她呢。”
温宓苦笑道:
“便是如此,才更心疼她。众人皆以为她受不到委屈,谁又真心体谅她?她多光鲜,就有多少人打她的算盘。”
陆和轻笑道:
“你啊,难道你不是真心体谅郡主?莫为他人忧,人各有缘法。且放宽心吧。”
温宓向他颈窝靠了靠,疲惫道:
“但愿吧。”
陆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道:
“别担心,有我呢。”
——
次日比温宓更早到的是宫里传旨的大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宁王府秦氏女,侍奉宫中宸妃久,朕感其孝心,特嘉奖玉如意一对。
兼念其与双亲分离,北宁王年迈,朕不愿分隔其骨肉,恩准秦氏女然返乡,侍奉双亲,以示天恩。
秦氏女然,贤淑静敏,惠肃敦温,袭郡主制,承北宁王府封号,封地如旧制。
钦此。”
秦然接过圣旨,叩头谢恩。传旨的夏大监,笑道:
“郡主,今日便可启程了。北疆路远,还是早些走才是。”
秦然问道:
“陛下不让我进宫谢恩?”
夏大监为难道:
“郡主,杂家跟您说句实话,先太子的事情,陛下受了大打击。见到您,难免想起。陛下,不愿见郡主。”
秦然淡淡,又道:
“那我可否能去拜别姑母?”
夏大监更是为难,脸上的褶子挤成了花,道:
“宸妃娘娘一直闭门不出。杂家听闻,宸妃娘娘自请去国安寺祈福,陛下因着五殿下年幼才没同意。”
说着四下看了看,低声道:
“您也知道,陛下多少心血在太子殿下身上,如此一下,就怕受不住,郡主何必去平添难过呢?”
秦然点点头,没再言语。
——
顾清河最早得了消息,匆匆赶了来,还没坐稳,外头就传温宓来了。温宓一进门便道:
“何来这么急。东西也不知能不能打点好。”
顾清河坐在一旁,看着秦然。秦然只是跪在一旁的小几边,煮水点茶。见她来了,浅笑道:
“我这一走,只怕不得见了。
我就剩下这一点好茶,一瓮好水,你们虽不爱这些,也尝尝。便是我最后一点心意。
相识相交不易,日后各有各的艰难,若是不能再见,只想起今日一杯茶,也算是挂念彼此的好了。
若再见是华发,也别忘了少年时还认得过我。”
说着,给两人递上茶碗。温宓红着眼眶,眼泪掉个不停。顾清河不肯搭话,秦然莞尔道:
“我以前不懂事实无常的意思,如今倒有些明白。原来平日里司空见惯的日子,倒也可以一夕之间地覆天翻。
我在诗词上不精,却也有一首诗念上一念,也算是离别之言。
‘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
说罢,饮了口茶,温宓挨着她坐下,将头枕在她肩上,哭得不能自己。顾清河走过来,坐在两人对面,半晌道:
“陛下下旨,让我父王把家中次子送来,准许我回东荣了。”
温宓抹着泪道:
“你们一个两个都走了,独留我一个人了。”
秦然摇摇头,试图打趣道:
“你成亲了,哪里还能胡闹?”
却不曾想,话未半,泣不成声。顾清河也红着眼眶,哑声道:
“与诸君相识已是毕生之幸,何求天长地久?”
温宓红着眼,看他,问道:
“那……”
本想问赵星汉,又碍于秦然在,只怕勾起秦然更伤心,只得咽了回去。秦然同样红着眼,苦笑道:“问便问了,多问一句,也不替你担心了。”
顾清河低头不语,半晌道:
“他同意与我走。”
秦然低下眉眼,浅笑道:
“即得良人,便长厢厮守才好。”
话落,起身道:
“我走了,不必送。”
——
北疆路遥,秦然又是个没出过门的女儿家,即便是坐马车也行的慢。一月余的路程愣是走了整整三个多月,到达郁城时已是将近六月间。
秦然一路见了从未见过的景色,不再是红墙琉璃瓦,风动玲珑响;也不再是杨柳袅娜,赤金牡丹。越向北,越是肆意恣睢的风,吹着新生广袤的翠草,卷起的沙,遥遥停在碧清的湖畔,高山之巅积着终年不化的雪。
街巷里的姑娘不再是纤细、雪白的模样,肩上挑着的也不是雨后新生的娇嫩的杏花,而是皮肤微黑,健美而热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