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风夜雨,飘零日久,窗外飒飒风声响,萧萧梧桐暗夜滴。
风雨许是无情物,最是不解离人思。
邵琼之静静地站在窗边,任凭雨水打在窗棂上,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衣服的下摆,淡青的颜色染成了更为深沉的墨绿色,可琼之却似从未曾察觉一般,只默默看着院中的梧桐树在雨中的样子。
她的脑海中还回荡着汝阳侯的话,
“邵姑娘,入东宫是你唯一的出路。无论你愿不愿意,明日一早,马车就会载着你到东宫殿去,你没有选择。”
“可我是人,不是一件被人送来送去的物件。”
邵琼之想反抗,她不想屈服于被人安排好的命运,可她却是别无选择,只因为她是被掳至北朝的,对于北朝的人来说,邵琼之不过是来自南朝的奴隶罢了。
自被掳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丧失了尊严,随着那些一同被掳的南朝女子,辗转于各个王孙贵族的府邸。
而她也不知在被转手多少次后,确定了她下一次的目的地,东宫。
在这辗转的途中,她不断地与最初一同被掳的人分道,因着貌美,她被一层层地献给上位者,更上位者,或许最终她的归途会是那北朝的帝王。
她不喜欢这样的命运,可又不得不屈服这样的命运,她没有自裁以成气节的勇气,她还在期盼着,或许有一天她可以回归故里,再看一眼自己的少年郎。
但有时午夜梦回,又觉得一切都是虚妄,她的少年郎或许早已另娶高官之女,举世之中,似乎只有自己是被抛弃的。
汝阳侯待邵琼之颇为尊敬,这与她最初所遇的那些粗鲁的兵士不同,他没有碰她,待她以礼,着人为她裁制新衣,也会常来与她闲谈,开导她,不使她心情抑郁。
她也曾抱一丝希望,若是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可,只是终究有些遗憾罢了。
直到今日,她方知汝阳侯待她以礼,不过是意在将她献给太子,她又一次成为了用来媚上的“礼物”。
汝阳侯希望她能成为一件合格的“礼物”,劝说她说:
“邵姑娘,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是怨我,无妨。不过邵姑娘,你若是真想寻一安稳之处,东宫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邵姑娘,你容貌殊丽,但凡是男子,没有不会动心的,凭借着姑娘的容貌,在东宫足以获得一份不错的恩宠,而这份恩宠便是姑娘使自己安稳的保证。”
可是邵琼之从来就没想过以色侍人,她所向往的是山林隐逸,江湖之远,而不是一时的荣华富贵。
邵琼之听了一夜的梧桐夜雨,眼看着夜雨在黎明的时分停歇,一缕金光破晓而出,照在远处的山峦上,格外耀眼。
“姑娘,该梳妆了。”
丫鬟为她梳拢发髻,戴上发饰,与南朝流行的高髻不同,北朝的发髻要低上许多,发饰也要稳重些,有些还是南朝十多年前流行的样式。
“姑娘,你看这支双凤琉璃钗如何?”
邵琼之这才注意到,在这些发饰中,唯有这支琉璃钗是南朝的样式,上面用金线缠的双凤衔珠正是南朝工匠的手法。
“这是?”
忽然看到故国的物品,邵琼之难免有些激动,眼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侯爷特地让人去南朝购置的,也是前日才到,侯爷想着姑娘远离故土,难免思乡,便特意让人去南朝购置了一些南朝的物件。
除了这琉璃钗,还为姑娘购置了一整套的头面,和南国的丝绸、宣纸、瓷器等物,这些都会随姑娘一同入东宫。
姑娘,别怪奴多嘴,侯爷虽将姑娘送给了太子殿下,但侯爷对姑娘心却是真的,只是侯爷也有不得已之处。”
邵琼之没有答话,人人皆有不得已之处,唯有她却从来身不由己,命不能自主。
邵琼之就这样被一顶小轿送到了东宫,一路上邵琼之都在发呆,一夜未眠,但她一点也不困,只是觉得脑袋空空的,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姑娘,到了。我等只能送姑娘到这了,剩下的路得姑娘自己去走了。”
临别时,汝阳侯原想将这些日子伺候她的丫鬟坠儿送与她,只是被她拒绝了,她自己已不过是一个物件,怎愿再接受另一个“物件”,随意与人,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做法。
“侯爷,这些人或许在您看来不过命如草芥,不过是可以随意转送的物品,但请您别忘了,天生万物,皆是刍狗罢了,你我亦或是其他人都有一颗心一份情,请尝试着尊重他们的想法。”
汝阳侯的确愣了一下,他不明白邵琼之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能明显感受出来,她不喜欢送给她丫鬟,是因为她自己也是被送来送去的“货物”。
因此他没有再坚持,只让她自己保重。
马车是在东宫的后门停下的,汝阳侯的人只能送到这里,再往里面,就是东宫了,他们是进不去的,而邵琼之也被迫换乘了一顶墨绿色的轿子。
一路上她都戴着藩篱,遮住面容,最开始是四个小厮抬着轿子,大概一炷香后,轿子停下了,换上了几个粗使的婆子接着抬轿子,轿子一直拐了四五个弯才停下。
直到这时,邵琼之才听到轿子外面有一个俏丽的女声,
“姑娘,地方到了,您可以下轿了。”
这时有人打开轿帘,邵琼之的手刚一伸出,就有一双手立刻扶住了她的手,邵琼之从轿子中出来,才发现她面前的人不少。
“姑娘可算是来了,院子早就让人打扫干净,只等姑娘入住了。”
说话的是个穿粉的女子,正是刚刚说话的那人,邵琼之好奇地打量那人,只见其眉目清秀,衣着打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