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注意到邵玖所食甚少,问道:
“可是不合胃口?”
“并非,只是病后吃什么嘴里都没味。”
刘瑜点点头,也没多问,自己将那碗羊肉尽数吃了,吃了五六个饼子,又喝了一碗肉汤,方才满足地擦嘴。
这时邵玖递来一碗茶来,刘瑜想也没想就一饮而尽了,邵玖来不及阻止,只得尴尬地道:
“这时漱口的。”
刘瑜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笑道:
“夫人莫见怪,我是个粗野之人,夫人这一提醒了,下次就不会再忘。”
邵玖低声“嗯”了一声,她对刘瑜没什么感情,只是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人家态度也温柔,自己少不了得顺从些。
“夫人,你是礼仪大家出来的,为夫是个粗野之人,以后少不了麻烦夫人一一纠正了,还望夫人莫要嫌弃为夫愚笨才是。”
“这妾可不敢保证了,孔夫子尚且有‘朽木不可雕也’之语,我是个俗人,哪里能免俗?”
“夫人~”
邵玖看着刘瑜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笑了,这时菜已被撤下,心情好久没有这样愉悦了。
第二日邵玖醒得早,她素日浅眠,如今身旁多了一个人,更是睡不安稳,只是浅浅眯了会儿,五更时分,刘瑜起身的时候,她便已经醒了。
“吵到你了?”
邵玖摇摇头,就要起身来伺候刘瑜穿衣,刘瑜将人按了回去,自己穿上的衣服,道:
“你好生睡会,我看你一夜未曾安眠,这会正好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会,至于崔良媛那儿,不必急着去请安。”
“是。”
邵玖答应着,她没想到刘瑜会这样细心,昨夜她已是尽量小心,基本上在刘瑜的怀中都没有换过动作,但还是被刘瑜注意到了。
刘瑜不是说传统的莽夫,他擅长带兵打仗,前朝时,他不过十多岁,便已在战场杀伐了,如今新朝初立,最为新朝太子,虽凭借武力夺得天下,却并不轻视文化。
在礼仪教化方面,他一直用儒家礼乐,君子之道规范自己,因此从外表来看,刘瑜还是颇有君子之风的,这给邵玖的印象挺好的。
多年军营生活,刘瑜洗漱极快,邵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不过片刻,就静下来了。
不得不说,无论邵玖愿不愿意承认,她入北朝这几个月,刘瑜是给她印象是好的,虽然还摸不清对方的性格,但他待人温柔细致却是差不了的。
这样的人物,很难说不让女子动心,若非她心中早已另有萧郎,恐怕也会被刘瑜攻占了心房。
不过这样的人,却也是最风流的,他待每个女人都极真诚,有心时,必将视作珍宝,无心时,弃之敝屣,却也是最会伤女子心的人。
“咳咳!”
邵玖想着这些时,喉头突然痒得厉害,咳嗽了两声,不想越是咳嗽,冷气就直入心肺,越是停不下来。
翠微伺候太子离开后,就在外面的壁橱靠着小憩,突然听到里面的邵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忙披衣去查看。
“昭训!昭训!”
翠微慌忙倒了半杯温着的热奶递给邵玖,邵玖喝了两口,便觉得腻了,挥挥手就不要了,虽只是两口喉头好歹稍微好受些,看着翠微焦急的目光,颇为抱歉。
“劳烦姐姐了,扰了姐姐清梦。”
“昭训快别说了,先躺着吧,这会离天亮还有一会,昭训一夜没怎么睡,这会闭上眼睛睡会才是正经。”
说着一面扶着邵玖躺下,一面用手摸了摸邵玖的额头,有些微烫,心里想着,等到天亮了,就让人去请医师。
此行无归处,空寂寥,一枕清梦是黄粱。
邵玖又病了,准确地说,她的病就没好过,刘瑜下朝后,和府中的谋士商量完事情,打算去邵玖那儿吃饭,就听见宪忠说,邵玖病倒了,一时心里有些愧疚。
“你去外面找找有没有会做南朝菜的庖厨,若是有,请进府来,直接送到【松菊苑】去。”
“殿下,这是心疼邵美人了?”
“就你多嘴,还不快去办!”
这种事情轮不上宪忠亲自去办,不过是吩咐一声罢了,但刘瑜还是支使走了宪忠,自己一个人来到【松菊苑】,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刘瑜不得不承认,他看不清这个叫邵玖的女人,的确,她有才情有姿容,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所在,这样的女人作为妾室,是件很能满足虚荣心的事。
可这一切都是浮在表面的东西,一个看起来柔顺的女人,内心深处却是对一切的不以为然,刘瑜并不认为短短几日的相处,能让一个才情俱佳的美人对自己以心相许。
不过他何必要在乎美人心中记挂的究竟是谁了,美人已成为他的人了,无论她心中如何,至少眼中是自己。
邵玖是个嗜书如命的人,十三岁那年,她便读尽了家中的藏书,祖父曾说,她是邵家的“读书种子”,而她自幼也便立志要读尽天下书,写出一本涵盖天下文字的书,继承家族世代传承的经学。
不过她的志愿在她十八岁那年就戛然而止了,原本在边城游历的她,偶遇北朝骑兵掠城,她便被掳到了北朝。
在北朝这几月,别说读书了,日日担惊受怕,唯恐沦为了“两脚羊”,落得个身无全尸的下场。
“昭训,你就歇会吧。”
翠微苦心劝着,邵玖闲着没事,便又开始点校《毛诗》了,她看得慢,再加上手中这本抄本错字别字不少,少不了得一一改过来。
“翠微姐姐,你会识字不?”
“姑娘说得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