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进来的时候,邵玖正在喝药,刘瑜知道邵玖基本上可以说药不离身,经过几个月的修养,邵玖近来已经很少咳血了,不过咳嗽的老毛病还是没有好。
“身体还没好吗?”
“老毛病了,殿下怎么这会来了?”
邵玖放下药碗,对刘瑜行礼后,就迎了上去,刘瑜基本上每日都会来她房里坐会,她听刘瑜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变法。
“你前日画的那幅《雪景寒梅》图,孤很喜欢,还想请你来提一首诗,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殿下先放在那儿吧,妾提好了,就让人给殿下送去。”
邵玖其实不大愿意刘瑜来得频繁,她近来一直在忙着整理北朝世家留存下来的残卷,可没那么多时间去应付刘瑜。
“外面送来了一盒东珠,孤留了半盒给你,你瞧着喜不喜欢?”
刘瑜邀功似地让人捧上来一个盒子,示意邵玖打开来自己看,邵玖接过打开,果然是一盒子东珠,晶莹剔透的,果然很好看。
“你自己瞧着是做发饰也好,还是做衣服,都行。”
“谢殿下。”
刘瑜难得送一回合邵玖心意的礼物,邵玖不是不喜繁华,只是刘瑜的审美多与邵玖不同,邵玖喜欢精巧的东西,刘瑜喜欢大气的物品。
汝阳侯让人送来了两篇赋,说是南朝最近流传最广的诗赋,他想着邵玖必然会喜欢,就让人传抄了送进来。
邵玖自入东宫后与汝阳侯相交甚少,汝阳侯曾托宫人给她送了不少银钱和首饰,都被邵玖退了回去,邵玖知道,汝阳侯这是对她有愧。
她也的确怨恨过汝阳侯,只是时过境迁,她早已没了恨的心思,她明白汝阳侯对她实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只是当初将她送入宫门一事,她到底还是有了芥蒂。
内宫不比宫外,常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这入了内宫,往后再想有机会回到故乡就机会寥寥了。
后来汝阳侯也知道寻常事务是无法打动邵玖心思的,便费了些心思,寻了些前朝文人的旧迹,这些东西,别人或许不在乎,邵玖却是很在意的。
自此之后,汝阳侯常会搜集一些文人的笔记诗文给邵玖送来,邵玖也没拒绝,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通了往来。
“什么诗文?”
刘瑜也不由好奇了起来,能在南朝流传的诗文,必然在北朝也能拥有很高的声誉,南朝文化远胜于北朝。
“《秋怀赋》,《秋思咏怀》,原来是一篇赋,一首诗呀!”
刘瑜哈哈笑着,看着邵玖渐渐展开卷轴,自己也跟着看了起来,可邵玖在看见第一章的文字后,便愣了一下,刘瑜没注意到邵玖的异样,反而啧啧称赞。
“果然是极好的文字,文采华丽,宛如锦缎,只可惜不是我北朝文人。”
邵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直接将卷轴展到了最后,果然看到了她预想中的那个名字,一时间竟如被雷电劈中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怎么?难道这人琼之认识?”
邵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只得勉强笑道:
“以前在南朝的时候有所耳闻,他的诗文辞赋都写的很好,在南朝颇有盛名,被誉为‘建康小陆云’,其辞赋尤其华丽,颇有陈王遗风。”
邵玖为刘瑜介绍作者,尽管刘瑜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邵玖知道自己是用来很大的决心和毅力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不安。
曾经她唤过这个名字无数遍,可如今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她没有勇气再一次唤出他的名字,在她心中,那名字是一个禁忌,她害怕,害怕一出口便奔溃了。
“沈旭初?这便是那个十六岁就写出《东山赋》的少年天才?”
刘瑜还是没有察觉自顾自的说道,不知道是邵玖掩藏的太好,还是刘瑜一心只在赋上面,竟完全没有发现邵玖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一听到那个名字,邵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从中劈开了,她的灵魂已经随风飘散,如今剩下的只有躯体,那个名字,被她藏在心底的名字,就这样轻易地被说出来了。
“是的。”
邵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此刻的她比朽木还要笨拙,她的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觉得自己应该与那个名字融为一体才对,可是她没有。
“琼之很喜欢他的文字吗?”
“嗯……很喜欢……喜欢。”喜欢到了骨髓,她喜欢那个写出这首辞赋的人,喜欢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喜欢他文字后深沉的情感。
她该喜欢这个人的,不是吗?
她们有着很深的缘分,曾有过海誓山盟,他们通过文字书写彼此的心意,也通过文字走进对方心中,无论是多么玄妙的玄言诗,他们都能明白诗中的真意,这世间还有比对方更了解彼此的人吗?
不会了!除了对方,再无第二个知己了。
只是那未尽的话,邵玖说不出,她一向内敛,面对心中汹涌的情感,面上竟是半点波澜也无,以至于刘瑜都有些怀疑,邵玖到底喜不喜欢这人的文字。
“殿下,妾有些不舒服,想先休息一下。”
刘瑜还正奇怪着,忽然听到邵玖这样说,果然回头一看,邵玖脸色苍白得厉害,目光无神,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也是冰凉得很,刘瑜顿时紧张起来了。
“你怎么了?来人,快去传医师!”
可是邵玖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她只觉得刘瑜的声音很远,模模糊糊的,完全辨认不清,头也疼得厉害,扶着头,身子不由自主得向后倒去,还好刘瑜扶得及时,人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邵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