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予鹿托人打的刀终于完工。她怕让熊然诺去取定要问东问西,再者说来还不确定要不要送出去,找了个时间偷摸去取回来藏在房中。
阴雨天气逐渐漏晴,枝头也有了金桂的颜色。
往年这个时候,予鹿都会去陆家别庄跟方紫樱一道采桂花做糕,那边地处宽广,有金桂也有丹桂,比京畿城还繁盛。
予鹿望着枝头思量着这事,余光瞥到脚步翻飞的兄长,偏过头见他脸色不善,忙上前去。
“谁给你找不痛快了?”
熊然诺正在气头上,来不及收敛怒容,面对妹妹的询问脸色几经变换,坐在石凳上拍了记大腿。
“跟我有关的?”予鹿瞧他神情约摸猜到几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生气又难以开口。
予鹿追着问了好几遍,熊然诺才把事情道明。起因还是上官惜不满自己的婚事,又记恨予鹿之前阻碍自己逃婚,说自己的未婚夫私藏予鹿的东西,闹到御前要退婚。
予鹿听后恍然大悟,感慨自己终当了一回救蛇的农夫,又宽慰兄长道:“一件披风而已,随处可见,上官惜便是以此生事,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道理确实如此,熊然诺今早在朝上也与人据理力争,虽没有别的凭据证明上官惜所说属实,但话一旦由人说出口,必然会传得到处都是。熊然诺已经听到不少人私下诟病妹妹是红颜祸水,不但引得靖安侯世子跟候珈蓝都向着她,如今连郡主的未婚夫都与她私下有牵连。
熊然诺一想到这里,就气得鼻孔冒烟,恨不得当即出去揍一顿那些胡说八道的人。
“说的人那么多你还能一个个揪出来揍不成,女人家的事你少管。”予鹿压下兄长的火气,面色也淡了几分,“她既不想嫁,就干脆别嫁了。”
“你有办法应付?”熊然诺看她以往一味避让,有些狐疑。
予鹿心中合计没做声,这流言本就做不得真,外人都是看热闹的,自然这热闹越曲折越有热度,她既当了众矢之的,这放头箭的上官惜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不几日,予鹿就顶着风头出现在各家贵女邀约的诗会花宴上。她知道各人都是找她来看笑话的,倒不如她主动当那个讲笑话的,引导风向。
期间果有人问起此事,予鹿表现得很讶异:“我在京畿,郡主的未婚夫在南边封地,我们素未蒙面怎会认识。倒是前不久我才见过郡主,一个人驾着马车在雨地里险些出事,我确实借了一件披风给郡主。”
予鹿所言九成是实情,众人听罢心中均有计较。此前流言出来他们自是瞧个热闹,如今仔细想想一件披风真又算得了什么,又不是贴身的东西标了谁名姓……再者上官惜跟予鹿一向不和,颠倒黑白也没准。
上官惜的人缘除了身边马首是瞻的那一圈,其他贵女倒也巴不得跟她清清明明不要沾边,一来确实难相处,二来上官惜刁蛮跋扈做事常是出挑,难免就要引火烧身。予鹿这话一撩拨,众人议论的风向自然调转。
予鹿间或点上只言片语,上官惜栽赃的事情不胫而走。
这厢正形火热,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一会儿戏台子就让摆在湖心亭对面可好?一边品茗一边看戏倒也便利。”
予鹿看了眼拍手吸引众人视线的江云舒,兀自坐着没有动弹,只听着周围人的附和之声。
今日这场合也不是江云舒主理,她蓦地来这么一句倒是转移了话题。予鹿拨了下回廊间垂下来的柳枝,暗道江云舒对上官惜的耐心倒是十足,也不知是为了衬托还是真的姐妹情深。
上官惜平白无故给予鹿扣了一口锅,到头来自己也没落着好话,可婚事如愿以偿地告吹了。
镇北王为此雷霆大怒,上官惜却暗自窃喜,婚约取消的头一件事便是去皇商会找李未阑。
面对不知何时对自己兄长情根深种的上官惜,李书宁也觉得很头疼,加之上官惜的行事作风,又素跟予鹿过不去,李书宁心中实在喜欢不起来,木着脸说自己哥哥回东北了,要过好些天才回来。
上官惜闻言不免失落,罢了将一件袍子交给李书宁,在她不解之下道:“那便替本郡——我谢过令兄的好意,这袍子我已经洗干净缝补好了……等令兄回京我再拜访。”
碍于对方的身份,李书宁只能万般不情愿地将东西收下,等人走了方回到后院将东西往桌上一撂,朝兄长直抱怨:“你说她拿这袍子来什么意思?难不成又想跟构陷鹿姐姐一样也用一件袍子来牵制哥哥你?”
李书宁口中已回东北的李未阑此刻正靠在榻上悠闲看书,听到妹妹的牢骚眼神偏了一下,约摸想起来前事。
他与上官惜第一次见面是刚来京畿的时候,他出于对普通人施以援手的道义让上官惜主仆搭了自家的商船,那日船遇打头风,一船人都狼狈得很,他便让人给上官惜主仆送了些衣物御寒,此事约摸已一年多。
李未阑心知上官惜会错意,再者那袍子也不是他的,是当时采买要买卖的新衣,便道:“不知何年何月的东西,丢了便是。”
李书宁见他全不理会上官惜,心中一松的同时又皱起脸来,“你就一直这么躲下去?也不知那个绛河郡主为什么脸皮那么厚!现在可好了,全京畿都知道她觊觎哥哥你不肯嫁了,你就是不回应都黏上了这块牛皮糖!”
“女子表达爱慕也无不可,但这位郡主行事颇有些不顾常理,心里也多刻薄,我还是敬谢不敏了。”李未阑翻了页书直摇头。
“也对……要是换成鹿姐姐,我保准头一个答应!”
李未阑垂了下眼,随后敲了妹妹一个脑瓜崩,“别胡说八道,记得不要走漏我还在京畿的消息,不然惹个麻烦精回来你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