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道就到高速干线的入口了。远处山脉延绵不断,东面的一角已经覆上了沉色的幕布,一排大雁掠过干净的天际,一撇一捺里有一只稍微落后。
行驶的方向并不受自己掌控,手里的可是能轻易夺走视力的“武器”,夏晴雪摸着,内心不由一紧。
一些不和谐的画面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她及时表达出自己的担心:“你不会是要把我卖到什么地方吧?”
男人的喉咙溢出闷闷的笑声,不答反问:“我能把你卖去哪里?”一副友情商讨的架势。
“根据目前这种状况啊,我想……像那些非自然研究中心之类的,或许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可没等说完她就被自己逗笑了。这想法太荒谬了,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李梓辰眯起眼睛地笑,语气显出无奈:“我要有这个门路,你也不会碰上之前那些事了。”
气氛得到了缓和。夏晴雪自己也觉得忒好笑了点,她撕开了眼罩的包装,不再怀有小人之心。“但你还是不想说?”她问,“我去到了才知道是吗?”
“嗯。”李梓辰回答,“去到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
“好吧。”
他这么说了。夏晴雪拉开眼罩戴上,不再多去猜忌对方的心思,蒙上了眼,很快浅睡过去。
她存在一种不成体统的浪漫认知:好声叫你睡觉的人都不太坏。
她变成一颗鸡蛋,被柔软的帕子包着,放入一个篮中,放在一层对叠了两次的棉布上。帕子直到刚才还在火炉上烤着,是暖的。篮子被提起了,谁吱嘎一声推开了门,踩下第一个脚印,沙沙,沙沙,是白雪的低吟。
万籁俱静中,唯有雪是鲜活的。
那定是积了一定厚度,如此谨慎的人走起来也免不了一摇一晃。温柔的摇晃。鸡蛋感到自己是安全的,她裹在布里,舒服又严实,这一路一定不会碎掉。
白雪满山,里外都很包容。
她是自己醒来的。体内的闹钟感应到了车速递减,自觉响起。但又没完全醒,睡眠带来的昏沉还有残留。她睁开眼,视线尚迷离,目光所及之处,黄的黄,绿的绿,景色素朴。
“到了?”她问。
“到了。”李梓辰停好车,扭身探向车后座。
夏晴雪伸了个从头酸爽到脚底的懒腰,拜别周公后打量起了周围环境。她还真是被带到了座小山前,黄色的沙土,绿色的植被,天上有东西在飞。细看,那是两个面包条形状的大伞,一前一后,隔开远远一段距离。夏晴雪微微启唇,又一下用手捂住,一个念头如同冰块般骨碌地撞到她的心底,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要去玩那个?”
“那个”是滑翔伞,她看清了,因此才更感到不可思议。
李梓辰回答:“是这么计划。你想去吗?”他的语气透出一丝来历不明的紧张感,然而夏晴雪未能察觉。
“当然啊!”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踏进了干燥的空气。太阳晒过一天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体的清爽指数蹭蹭升了两格,夏晴雪太兴奋了,再次确认:“真是去吗?”
李梓辰也从驾驶座钻了出来,递过去一瓶刚从后座拿出的矿泉水。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走吧,就快闭园了。”
夏晴雪感恩地接过水瓶,拧开,睡后干涸的喉咙顺利地得到水神的润泽。她再次跟在李梓辰,脚下像对上似密鼓的踩点,如同从放牧人那里偷得半日闲的小羊,为一口平日不可多得的嫩草变得没头没脑。“你飞过吗,李梓辰?”她问。
“还没有。”
“那我们都是第一次哎!”她的情绪逐渐激昂。
李梓辰的手心渗出了汗,可他依旧心情大好。他的眼睛紧盯着天上那只滑翔伞好一会儿,对它的向往头一次持续到挪开视线后。
“我很高兴你能喜欢。”他对夏晴雪说道。
夏晴雪嘿嘿笑了起来,为他这样一板一眼的说法。沿着石阶走上五分多种,遥遥地,她看见前面的黄叶林边站了个年轻人,他正一踮一踮地向下张望,等他们走进他的视线范围,他立刻欢呼蹦起,挥臂道:“梓辰哥!”
“你们可算来了!” 他三步两步跨到两人跟前,一拳招呼在李梓辰的肩上,完全不带见外。他浑身透着自由活力的气息,修身的长袖衣裤外套着蓝绿相间的运动上衣和短裤,皮肤晒成偏浅的棕褐色。依旧含有稚嫩成分的脸上,一双眼睛乌黑而明亮,如同鹰隼的眼那般锋锐有神。只见他嘴角扬起率性地笑,像哪个年纪轻的邻家大男孩,似有若无地抱怨,“十分钟又十分钟,我以为哥你临时改主意了。”
“堵车了。”李梓辰说,“走吧。”
“噢走走走。”年轻人半推半搂,越过李梓辰来看夏晴雪,惊呼,“啊你是!”接着又有所收敛,转而露出疑惑的神色,“我知道你是……不过这情况,我该怎么称呼你?咱能叫‘嫂子’吗?”
夏晴雪也被他弄得一愣一愣,总觉得这人的面庞似曾相识,是曾在哪里擦肩而过的。他的笑容太干净了,让夏晴雪不管如何都羞于以那个带着欺骗成分的称呼自称。不过这用不着她出手,李梓辰拍了拍那青年的后脑勺,对夏晴雪说:“这是顾晞尔,今天跟我们的飞行员。”
顾晞尔却不满意。
“哥你这介绍也太有距离感了!”他换位到夏晴雪跟前,倒着走也很灵活的,仔细和她厘清个中关系,“我和梓辰哥打小就认识了,现在我又认识了你,你又和他好,他又很信任我,所以今天就放心地跟着我吧。对吧,哥?”
只顾走的李梓辰没反驳,更像懒得费舌的样子。
夏晴雪对上他的笑,说:“你好呀,我叫夏晴雪。”
“夏晴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