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学校里。
准确来说,应该是打架现场。但也不算,因为我和她都是旁观者。
很奇怪,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学校走廊几个男生打了起来,有很多围观和上前劝架的学生,场面一度混乱,我不记得当时怎么经过那了,看到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我单纯想停下看个热闹。
我想她也一样。她规规矩矩穿着一身很多人都不喜欢穿的校服,学校里女生喜欢散着头发,她扎了个简单的马尾,手里拿着红色的扫帚。应该是来打扫清洁区的。
她好整以暇地站在太阳低下,嘴角有一丝笑,我看见她眯着眼往那群人那看,估计是嫌晒,她把周围的垃圾扫完就拎着扫把往树荫下坐着。
一个人看热闹也能津津有味。树荫斑驳,阳光在晃,她的发丝也在晃。我站的远,就这么没有原因地看她,莫名有了几分兴趣。
第二次见,是在学校食堂。她坐在我斜对面,我基本一抬头就能看到它,她皱着眉拿筷子在餐盘里挑挑拣拣,把一堆蒜姜挑出来,还有很多别的菜,满满的餐盘硬是被她挑出一半,女生都喜欢结伴,旁的女生都笑的很开心,她周围也没有人坐,我眉头一动,突然觉得她有点孤独。
高一下册,分科在即,我很久都没再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年级的,也许在我快要忘记的时候,她又突然出现了,作为年级学生代表发发言,面对一千多人讲话,她丝毫不怯,说话时大大方方地看着台下,灯光汇聚在她这个主角身上,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
那段时间她在我们年级突然变得很有名了,听说是从几百名开外突然蹿到了前五十,劲头很猛,我真心觉得这姑娘挺厉害。
我也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陈松楠。名字不错。
后来文艺汇演,我才知道她就在隔壁班,她闲闲坐在最后一排,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瞥一下台上的表演,跟旁边的人聊两句,隐没在黑暗里,我还是注意到了她,轮到我们班上台时,我经过她身旁,看她笑着的侧脸,发现她那天扎了个辫子在脑后,与她平时的气质截然不同。
后来我开始注意她,从前在学校厌烦无比的活动校庆都令我期待,淡淡的情愫萌发了芽,她喜欢坐最后一排,应该也是觉得无聊,每次都会偷带课外书和作业在下面唰唰写,校领导通报批评教育一晚校规她整场都没抬过头。运气好,我的椅子摆在她前面的位置,我和班上和她并排坐着的男同学换了位置。
这是我们离的最近的时候了,也只有鼓掌的时候我会假装不经意抬头看她。晚会快结束时候有几个男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男生走向陈松楠,问她要联系方式。
她长的不算出众,却耐看,扎着马尾干干净净的,成绩也不错,也难怪被其他人惦记。
她有点茫然地抬头,男生又说了一遍,她才低头继续看书,语气有点懒,“不好意思啊,家徒四壁,没有手机。”谁信。
我可以明目张胆地当个看戏的,听到她这句话觉得挺有意思。
周围的人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前面的几个女生转头也看向这里,有人开始小小起哄。男生知道被拒绝了,还是有点不死心,跟他一道来的其他人说:“同学,我哥们看上你好久了,你就给个微信呗。”底下好几个男生跟着附和。
我看见她皱起眉,有点不耐烦,她没理那些人,站起来叫了叫前面的女生,说“走,上厕所去。”那女生经常和她一起玩,肯定会帮她解围,答应了就一起往教学楼方向去,完全无视这帮人。
主角都走了,起哄声很快散去。
我有点开心 ,也有点落寞。她拒绝了别人,是不是也会拒绝我。
有次在食堂我碰见了她,她手里拿着打包好的饭,擦肩而过,她好像不喜欢挤食堂,我很少能碰见她,我慌乱一瞥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要多吃饭啊,脸都尖了好多。
难得的月假,可以半天自由离校,我在奶茶店看到她了,戴着帽子,她跟店员说话的时候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匆忙跑向一家药店,我看见她拿着一个创可贴递给女店员,才发现原来女店员手指上有个伤口,女店员愣了下,笑着感谢她,她的手臂上搭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听完也只是摆摆手,大方一笑。
我看着,嘴角也不自觉弯了起来,我喜欢的姑娘可真好啊。
期末匆忙而来,题目简简单单,她肯定也能考的很好,我有点期待下学期开学年级代表会不会又是她?
高二开学,班主任让我送资料,他们班教室在另一栋楼,我站在班门口没看见她的身影,教室里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问我找谁。
鬼使神差,我忽然说了她的名字。
“陈松楠啊,她这学期转学了。”轻描淡写的一句。
走回教室的那段路,我不记得当时的感受了,难过吗,或许吧,脑子只是一片空白,感觉世界缺了一角。
夏日依旧,少年心事难言。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人,结束却未免仓皇。
后来,集会时我还是习惯性地看向隔壁班最后一排,看到那个空落落的位置,才恍惚想起她已经转学了。吃饭时我还会想她是不是还喜欢打包,尖尖的下巴有没有圆润一点。
再后来,她的影子也在我的记忆中淡去,我们见过的次数并不多,她或许从来没有注意过我,高三表彰大会时,我上台领奖,灯光闪烁间我想,她要是在的话肯定也能和我一起上台,我也不差,我们或许还有可能。
高考结束,学校举办了盛大典礼,有人相拥而泣,找老师合照喊叫声一片,陈松楠陈松楠,我还记着这个名字,我们没有交集,没有说过一句话,高一那段时光被尘封了起来,只是我们人生中一段插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