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夜风一阵阵递过来,窗扇被吹得轻轻摇动,在地上曳出黑影。
二人追到窗边去看时,那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宋元礼有仇家?”陆元祁两手撑在窗沿,双目亮如星子,凝望着远处的黑暗。
他隐藏身份,初来乍到,没人知道他是陆元祁,那人定是冲着宋元礼来的。
林靖鸢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忙把他拉回来,合上窗户回过脸来看着他:“没听说啊,宋元礼名声不错,不管是在朝为官还是平日里私下的交往,都不曾和谁结过仇。”想了想,猜测道:“难道是小毛贼?入室抢劫?”
陆元祁摇头:“他身手很好,硬拼的话,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不管是谋财还是害命,他都可以得手,可他方才却没有穷追不舍,说明他另有所图。”
其中缘由必定不简单,陆元祁一时想不通,眉头紧紧蹙着,长睫在眼下打下两片浓重的影子。
“你受伤了!”林靖鸢一声惊呼打断他的思虑。
他低头看去,见自己手掌上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子,血珠渗出,顺着小拇指蜿蜒滑下。
划得不深,约莫半寸长,方才都没发现。小伤而已,他找了条帕子随意一抹,林靖鸢却已经把金疮药拿了过来。
他被拉着坐到床边,看着林靖鸢为他操心的样子,心里十分熨帖,手上那点伤都要不治而愈了。
“我给你上药,会有点疼,你忍着点。”林靖鸢抓着他的手,将药粉撒到伤口上。
陆元祁轻松一笑:“大男人,才不怕——疼啊!”
今夜突遇刺客,其目的尚且不明,为保险起见,林靖鸢叫人去通知了纪丘平他们一声,只说山庄里进了小毛贼,让他们小心一点。
忙活完一切,已过子夜,林靖鸢和陆元祁各回各床。
“哎,等等。”林靖鸢叫住陆元祁,一面将自己的被子往里挪,一面尽量自然地说:“你都受伤了,我也不忍心赶你,你今晚就睡床上吧。”
陆元祁何其了解她,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你害怕啊?”
林靖鸢矢口否认:“才不是。”
陆元祁笑了笑,立刻把自己的枕头被子拿了过来,往床上一铺,躺下举着那只刚包扎好的手,在林靖鸢面前晃了晃,“放心,就算他又杀回来,我也一定会拖着这条残破的身躯好好护住你的。”
他话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却也难掩真情,林靖鸢心中稍稍安慰,冲他努努嘴,“你侧过身去睡,不准把脸冲着我。”
陆元祁撇撇嘴:“……好好好。”
熄灯之后,林靖鸢却干瞪着眼睛睡不着,一直在想方才的事。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想到刚刚那柄剑横到自己的咽喉处,呼吸都重了几分。
这还是她来到京城,第一次身处险境,忽然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她尤其擅长自我开解,这种时候大多乐意安慰自己是想太多,但当她默默地扭头,看到陆元祁的后背,想到他受的伤,便加重了忧思,不由得轻叹一声。
陆元祁先开了口:“刚才吓着了?”
原来他也没睡,林靖鸢掖了掖被子,望着他的后脑勺道:“我觉得我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顶替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你光想着好的一面,却忘了也有坏的一面。宋元礼表面上众星捧月,说不定背后也有人看他不顺眼针对他。虽然他明面上没有和人结过梁子,但也许私底下得罪了谁,想想也是,他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肯定有政敌什么的。”说着,林靖鸢身上突然起了一层凉意,“会不会你哥的死,就是有人故意杀害,而如今见他平安归来,又想下第二次杀手?”
陆元祁默了片刻,转过身,在黑暗中望向她的眼睛,“别瞎猜。若真是这样,刚才那个人为何不了结咱们?他明明有那个机会的。他没杀我们,或许他不是敌人。”
的确是这个道理,可是今晚那架势也太吓人了,林靖鸢躺平,声音嗫嚅道:“京城里,好可怕。”
陆元祁低低地笑了,像安抚小猫一样,在她的被子上轻轻拍了两下,“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嗯。”林靖鸢应了声,又道:“把脸转过去。”
陆元祁:“……哦。”
次日清晨,天刚大亮,氤氲的雾气聚拢在山峦间,山林里的风混杂着草木的清新和冬雪的冰冷,肆意地扑倒脸上,让人顿觉神清气爽,稍稍抚慰了昨夜不安的心绪。
纪丘平刚起身便前来问候,陆元祁只说那贼人落荒而逃,他们夫妇二人平安无事。
纪丘平放下心来,可又觉得纳罕,这一带向来安定,怎么会有小毛贼呢?原本说要在山庄里留三天的,既然出了这事,他是没心情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钟宝琛更是恐慌不已,立刻就要回去。
于是四人用过早饭后,便匆匆回城。
林靖鸢对那晚的事心有余悸,回去之后就让人去仔细打听宋元礼的人际关系。
月楹不知她为何对宋元礼突然这般关心,觉得她舍近求远,“你要是想知道这些,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问他他也得知道啊。林靖鸢只能说:“我和他还不是很熟,如今远没有到交心的程度,他恐怕不会告诉我。我就是想多了解他一些,这样日后二人也好相处,感情就慢慢培养起来了。”
月楹一听这话很是快慰,前些日子林靖鸢还老是提日后和离的事情,自从二爷回来,她倒是不念了,如今还要花心思跟二爷培养感情,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来跟二爷长长久久地过下去了,这正是她们少爷所期望的呀。
她立刻表示赞成:“你这样想就对了,既然嫁过来了,就好好过。我这就找人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