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赵挽缨是惊醒的,她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着。等她稍稍缓过劲来,却依旧感觉胸腔中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的压制着。
手臂上已经被人包扎好的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生出几分疼痛来,牵扯着赵挽缨思绪,让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眉头紧缩着,向来明亮的眸子里第一次生出了惘然。
这一句“不要”她总觉得不是自己喊出来的,而是梦里……梦里那个男人喊出来的。
赵挽缨揉了揉眉心,不觉闭上了眼,可她甫一闭上眼,那些破碎的画面又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
满地的残肢,染血的碧溪,以及那个心口中刀、跪倒在地的男子。
他的唇上沾着暗红的血,纤长的睫毛抖动着如被雨惊湿的蝶。他缓缓抬头,身上的银饰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一双淡至灰色的瞳仁明明看着空洞无神,却流转着悲痛之色。
“不要。”
赵挽缨乍然回神,她的额头渗出薄薄的冷汗,心脏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啃噬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瞬,但她却仿佛将这些事亲生经历了一番。
赵挽缨不敢再细想,她起身就往房外走去。
她需要去透一透气,顺便冷静一下。
想着,房门被赵挽缨一把推开,寒风瞬时扑面席来。
如刀割般冷冽的风,一下一下地刺在赵挽缨的面上,疼痛的同时却也让她沉下心来。那一直萦绕在她鼻尖的血腥气也被寒风卷走,心脏处的疼痛在渐渐消退。
赵挽缨深吸了一口气,思绪终于清明,她也这才发现自己竟身处当初丹阳城裴蕴府上的小院之中。
他们竟是将她带回了丹阳城么?也是,否则还有何处可去?
赵挽缨思索着,冷静下来后,她在脑中将元日大戏那日发生的事细细理了一番。
那日,本该是她假扮作小凤仙,提江南贪腐案,并借裴蕴之手借此造势帮忙平反此案。但却不料中途出了岔子,兜兜转转到最后,竟是英娘替她假扮作小凤仙,提了此案。
而英娘这一提,不知怎的竟不仅搭进了自己的性命,还逼得薛、谢两家按不住地反了。
这薛、谢两家反得似乎突兀,但是宋璟的出现却让一切合理了起来。
毕竟那日,宋璟的话明里暗里都是让她去平反。
那薛、谢两家的谋反,自然是他宋璟的手笔!
不,这其中或许还有裴蕴。萧隐之和宋璟既然赶来救他,那他们必然都是一伙的。
难怪,他当初让她莫要插手此事!
赵挽缨神色变了又变,心底无端泛起寒意。
裴蕴,他也是想她去平反叛乱,再回朝做那公主吗?
赵挽缨手中握拳,她刚想出这院子,抬眼便看到了守在院门口的两个带刀侍卫。
还是不让她出去?
两个带刀的侍卫显然也看见了赵挽缨,两人对视一眼,按在刀鞘上的手紧了几分,不发一言地挡住了赵挽缨想出去的步伐。
“让开。”赵挽缨目光逼人,语气冻得如这寒天。
两个侍卫心中打鼓,但却依旧不言不让。
赵挽缨嘴角扯起冷意,在两人猝不及防间,她动了手。
她左手化刃劈向其中一人,右手按住那人握着刀柄的手,将抽出的长剑按回去的同时,把人往身前一带,挡住了另一人的攻击。
眼见同伴被劈晕,另一个士兵大惊失色,他抽出刀却也不敢真砍下去,毕竟几位大人都交代过,他一时犯了难。也就是如此,赵挽缨逮着空子,劈手夺过那人手中的弯刀,手肘一击将人击昏了过去。
两人倒地的闷响还未落下,赵挽缨便想将手中夺来的刀向那院落竹林的一角掷去,逼出藏在其中的暗卫。
只是刀未离手,薄薄的刀刃便被人用两指夹了住。
节骨分明的手指上布满茧子,他稍稍一用力,弯刀便从赵挽缨手中挣脱。
赵挽缨在见到眼前人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师傅?!”
剑南道却是神色平淡,他扫了赵挽缨一眼,说了句:“走吧,不是想出去见那人么?”
赵挽缨微微愣怔,脚却比脑子先反应过来。等跟在剑南道身后走了一段路时,赵挽缨才意识到不对劲。
剑南道怎么来得如此巧?他甚至也知道她要去见裴蕴,甚至知道他在哪!
“师父,您也知道他们谋划的这事……”
赵挽缨话音方落,便听到剑南道氲着淡淡怒意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你觉得我该不该知道?”
剑南道的声音无端染上寒意,“你记得当初你下山时怎么说的吗?”
这一番话让赵挽缨心“咯噔”一停。
一个月前,赵挽缨收到了京都中柳是烟的来信,只是这封信还未落到她手中便被剑南道看到了。
信中,柳是烟告诉了赵挽缨曾经的吴家嫡女的下落,并告诉了她当年丢失的真账簿可能在吴家一位老侍卫的手中,希望她能去找到吴家嫡女和这真账簿。
毕竟,她和她一直都想平反当年之案。
而那日,看了这信的剑南道罕见地变了脸色,但他也意外地没有阻拦赵挽缨去找这吴家嫡女和老侍卫。他甚至在赵挽缨下山前,将剑三罡的事告诉了她。
或许他也是想平反江南之案的……
只是在下山之前,剑南道逼着赵挽缨跪在佛前起誓,只能暗中参与此事,不张扬生事,也绝不惹上庙堂纷争。
赵挽缨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