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考虑的如何了?”昏暗的修罗殿内,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血气,说话之人神情冷峻,声音里带着志在必得的蔑视。
玄夜坐在王座上,一边抚着仞魂剑的冷刃,一边继续道:“可愿助我修罗大军,攻打天界?”
青丘帝姬此刻已浑身血污,但仍难掩眼神中的锐利之色:“我青丘万载与六界共生,更与天界交好,你修罗毁我家园,杀我族中幼小,还想逼我们出兵,”她狠狠地往地上淬了一口:“痴心妄想!”
玄夜斜睨了她一眼,神情中并无恼怒,只悠悠得将刃魂收回神识:“也罢,你们青丘九尾狐的用处,也不只这一种。”话毕,掌中煞气蓦地向她涌去!
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响彻大殿每个角落,无人发现漆黑狰狞的立柱后,藏了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
染青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如同五雷轰顶 ——
今晨,她用七曜神玉为受伤的将士们疗伤时,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凝聚仙力,半晌后,才意识到仙力正源源不断得向她的小腹涌去。
天地孕育的神明,除非仙灵碎裂,否则无有不可运功之时,除非 ——
她有了身孕。
明了一切后,她立即回到清修之地,迫切得想要见到玄夜,寻遍了清修之地每一个角落,都未发现他的踪影。
直到她一时兴起,想卷一片云霞,却发现了天空上块块斑驳的黑洞……
她飞出无双镜那一刻还心存侥幸:玄夜,你为何要将我困住,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难道……你一直都在骗我?
——直到她撞见了大殿上正在发生的一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期冀。
他与她之间,就像此刻她身上已褪去绚色的极光裙一般,一旦回到现实,顷刻间化为乌有。
望着破碎的镜面,染青无声得苦笑 ——
玄夜……为了成全你的野心,你竟以情来骗我……
终究是我太过相信你,如今竟还怀了你的骨肉。
染青低头轻轻抚着小腹,一串眼泪簌簌得滑落。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既然你用无双镜为我编制了美梦,
如今,我也要让你尝一尝被欺骗的滋味!
将狐族帝姬的灵力吸食完毕后,玄夜慵懒得看了看天色:“我该走了,泠疆,剩下的一半,认降的留下,不从的,就地处死。”
“属下遵命。”泠疆虔诚地屈膝行礼。
还不知已被撞破诡计的玄夜,面上又恢复成温润平和的模样,笑意盈盈得向木屋走去。
*
染青回到真实的天界,情况早已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被困无双镜这数月,修罗与魔族早在六界各处集结,铁蹄踏过之处一派荼蘼、寸草不生。而天界,早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衍虚天宫青烟直上,染青坐于案前双眸紧闭,似是在不住思量对策。
天帝按捺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当真要将腹中胎儿留下?”
“我犯的错,我一人承担便是,稚子何辜……”染青缓缓睁开双眼,清丽的眼中结起层层寒冰:“即便我此时无法使用神力,我亦有办法,守护苍生。”
残阳下,修罗殿泛着一层血色的光,荆棘鸟的翅膀拂过尖利的穹顶,发出阵阵尖啸。
玄夜坐在王座上睁开眼睛,面色冷如玄冰。
近日来,原本万无一失的阵法忽然失效,天界布防更是焕然一新,唯有他亲自上阵,才有可能突围。
他的永夜功早已炉火纯青,而此时,一统六界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他随意捏起面前的一件法器绕在掌中把玩:“桓钦没了修罗血脉,怕是也不想要这身仙血了。”手上法器轰然碎裂:“这是第几日未传来消息?”
“回禀尊上,传信刚到,属下正要向您回禀,”泠疆跪于殿前,谨慎说道:“布防泄露之事想必是暴露了,桓钦自身难保。而新的布防之人,据桓钦说,那人是……”
“是谁?”
泠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上始元尊。”
一阵浓烟消弭之间,玄夜出现在清修之地的花海上,将正弯腰背对着他采花的“染青”一把拉到面前。
“嗯?夫君,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面前之人眉目含笑,非但没有因他的粗鲁而生气,语气反倒温柔像天际的云团:“快随我回去,我方才还摘了很多桃子,甜得很。”
玄夜双目通红得望着她,紧箍住她双臂的手不住颤抖,随着魔瞳一闪,面前之人渐渐虚化,如烟消散在空中。
数月来,他以为他将她瞒得很好,他以为这一次,他必定能成功。
却未曾想,他原本为她布的局,竟反被她利用,而自己被蒙在鼓里的同时,还在做着心愿得偿的美梦。
“为什么!!”玄夜只觉心肺炸痛,体内的修罗之力如怒涛般奔涌,纵身飞出无双镜,双目猩红得对大营内的数万兵士呵道:“修罗军听令!即刻动身,血洗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