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宴上,湘君醉舞长剑,满座皆惊。
可惜这般露脸的时候,湘君却醉得不省人事,早早寻了周公。阿蛮是真替将军不值,长吁短叹着将人从台上驮了下来,却没想到迎面就撞上了梁熙和。
她如今是真瞧不上这位姑爷,原本还觉他生得一副好皮囊,与将军也算得上女才郎貌,可没想到这人如此荒唐,丝毫不守男德。
想着又气上心来,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眼刀。那人却没半点怒意,只是极自然地拎过湘君的一只胳膊,做势就要搭在自个儿肩上。
“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家将军!”
阿蛮向来都是个烈脾气,自然没有好脸给他。
“你家将军?我接夫人回府有何不对?”
梁熙和仍旧是笑着,面上没有半点不快,手上动作倒是勤快。他个子高,搭着更省力些,湘君便极自然地靠在他身上,睡得香甜。
阿蛮被堵得无话可说,说到底,这混账也是将军自个儿绑回来的,想着便悻悻泄了气,任由那人动作。
湘君今日未穿甲胄,只着一袭圆领袍,依旧是鸦青色,同上京城初见时的颜色一样。梁熙和却觉得这色彩对她来说有些过于寡淡了,抢亲那日的红色到是真的衬她。
身上的人并不似想象中那般沉,只是入夜了怕外头凉。他走到门口又将人放了下来,三两下解开身上的狐裘替湘君系上,一旋身又将人背在了身上。
醉云楼里的看客已经散去大半,只有海棠还笑意盈盈站在阁楼上目送他们。
梁熙和偏头冲她致意,正要离开,闻见身后那人喷出的均匀酒气又停了下来:“别忘了将酒送去将军府,不然……这人恐饶不了我。”
“小世子如今成了亲还没个正经?下次别一个人来了,我可不想亏得血本无归。”海棠嗤他,今天花月宴上的酒价值不菲,她算是让梁熙和给坑惨了。
朔州的街市虽不似上京繁华,但民风更加开放,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入了夜,旋胡街上仍旧有不少杂耍卖艺的把式。
梁熙和背着湘君一路上很是惹眼,花月宴的输赢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赌客们亏得不小,但心里却生不起怨气,只恨没能亲眼见到将军舞剑。
谁料曲终人散了,还能在街市上被强喂狗粮。
“将军不是白日里去青楼捉奸了,咋个一转天两人又这般好了。”
耍傀儡的小子着实摸不着头脑,一走神头上便吃了他爹一个拳头栗子。
“混账小子,你日后娶个婆姨回来就懂了,还不老实赚钱攒老婆本儿。”
小子不情不愿地哎了声,又偏头偷看那一对碧人。将军搭在那人肩头瞧着很是安心,狐裘上蓬松的毛毛被她的呼吸轻轻拂动,显得很是乖觉。
梁熙和两只手隔着厚实的披风兜住湘君的腿避免她往下滑,脚上的步子却走得坚实。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湘君呼出的酒气搔着他脖后的碎发,令他有些抓心挠肝地想抠一抠,无奈不能现在腾出一只手来,只得放快了步子往回赶。
终于回了府,梁熙和正要松下一口气,却突然觉得后脖颈一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顺着他脖颈的弧线淌入领中。
“喂!你不是流口水了吧!”
梁熙和皱着眉头将人放在榻上,忙伸出手去抚脖上的湿痕,触感却是清凉光滑,不似鼾水那般粘腻。又细细打量起塌上熟睡的人,才发现她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湿了一大面,纤长的睫羽被眼泪湿哒哒地蓄在一起,显得很是娇弱。
若是一般的女子,梁熙和不会觉得有什么违和。可这人偏偏是名震九州的女战神。当时他亲眼见到湘君同狼群搏斗时,也不曾掉过一滴泪,他总觉得湘君的眼泪要比一些男儿来得更珍贵。
梁熙和沉下身子,围在塌前打量她。这姑娘好看的眉眼都拧在了一处,呼吸也愈发急促,喉咙中的哽噎却被她死死压住,不肯哭出声来。
应该是梦魇了。梁熙和本来放下人便要回去,这下倒让他有些走不开了。他抬手替湘君轻轻拭去了快要淌入鬓发发泪水,才扯过被子替她盖上。
屋子里的小火炉生得旺,梁熙和取来一坛酒温在炉上,自顾自就着月光静坐了一夜。
……
湘君一贯是卯时起身练晨功,今日却破天荒地睡到了辰时。
睁开眼只觉得有些混乱,她昨日应该在醉云楼才是,怎么眼下盖着被子躺在府中,大概是阿蛮将她驮回来的,好姐妹果然靠谱。
湘君懒懒伸腰,正要掀开被子下地,却突然注意到内屋有一人斜靠在长椅上,手中还捏着她珍藏的汝窑杯,不是梁熙和那个混蛋是谁!
她想起昨天白日里的种种,心中怒气难消,拔下腰间的短刀就搭在那人玉白的脖颈上。
“还敢回来?有本事花自个儿的钱一辈子宿在花楼!”
“夫人可别生气,我只是去那里喝酒听曲儿,别的可一概没做。”
梁熙和声音有些发懒,他一夜未睡确实有些乏。
“我管你做什么,你别花我的银子,知道攒钱有多不容易吗!”
梁熙和自嘲笑笑,原来是为钱这般火大,他偏过脑袋露出一副极伤心的表情:“夫人有本事抢人,没本事养人吗?我向来如此,上京城的销金窟有大半儿都是我填的。”
这番话让湘君哑口无言,确实是她自个儿将这祖宗绑回来的。梁熙和也是见缝插针,侧着脖子,伸手将那短刃推出半寸:
“你这刀可拿稳些,要是一不小心手抖了,你想做的事怕也不好做了,难不成你要再绑一个人回来?天底下还有哪家公子有我这般风流倜傥、家世清白。”
湘君向来知他说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