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意外之喜,泼天富贵,不外如是。
外圈的邪物一阵狂欢,以吹沙走石,卷草折枝之势,就向外四处飘散。
*
嶷川的洪水退去,刚刚重归平静。
赵乘渊和阿拂就已经去找找当地的县令,吩咐统计受灾人口,制定灾后重建等事宜。
聂纯则是开启灵契,召来了无言和榴允,交代他们守好嶷川。
毕竟渔火的目标是当地的百姓,她随时都会反扑。
无言和榴允一来,善玄和文锦也跟着一起来。
四人驻守嶷川,文锦帮助当地乡民治伤,其余三人也分工而行,于各处帮忙。
聂纯交代完他们,就动身四处搜寻渔火的踪迹。
她登上嶷山山顶的时候,扑了一个空,上面空无一人。便在上面使用望气,朝四周观望。
想看的没看到,映入眼帘的,是涌动逡巡在嶷川上空的阴邪之物。
聂纯赶紧通知山下的无言,让他们做好应对,保护好当地民众。
她飞身而起,拦下第一拨靠近的黑气,无奈发现这些黑气是极凶极怨的怨念。
根本难以消灭。
聂纯聚起剑阵,将这些破土而出,刚刚得到自由的厉鬼,一网打尽。
她抓住一只逼问,问出了祂们的来历,遂匆匆赶往赤潼岗。
*
赤潼岗。
越往里面走,封印的力量越大,威压越大,封印的厉鬼也越强大。
许是这道封印认主,又许是这道封印过于霸道。
即便是符灵,也难以接近。
渔火顶着那难以靠近的深层封印威压,不断前行。
从封印中出来的无形的罡风,刮得她要站不住。
锋利如刃的风口,割破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瑰丽的血液淌在白皙的肌肤上,汇聚着不死不休的决绝之美。
渔火仍然是要前进,她手持半枚桃符,抵挡这霸道的封印,固执地向前。
血滴在碎石粗粝的地上,形成一瓣瓣桃花,与她的桃符,并入她的灵力,一步一动,破风而行。
她完全走近封印的时候,脸上、手上的伤痕深可见白骨,浑身血液流了一半。
渔火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胜利的笑容,她嗤嗤笑道:“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我——”
她运起灵力,正欲结印施法破除这道封印。
然而下一刻,周围响起一个声音:“抱歉,我没同意。”
渔火心中升起警戒,旋身避开了随之而来的那一击剑气。
她站开丈远,不屑地打量那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冷声道:“你是谁?劝你别多管闲事。”
对方头戴斗笠,背负双剑,身姿颀长。
他平静回答她的话:“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守的封印,我不同意,谁都别想动。”
渔火与外界隔绝十年,对外面的变化不了解,唯独嶷山周边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年赤潼岗之乱,最终以被人镇压落幕。
她刚才一路走来,没看到一个人,没感受到任何气机,便以为当初那个种下封印的人早已经离开。
却没想到始作俑者,一直不声不响,默默守在这里。
渔火皮笑肉不笑:“原来是你,久仰了。”
对方十分有涵养,点头淡声道:“既然知道,那就请速速离开。”
“不离开又如何?你让我离开我就要离开,你以为你是谁?我偏要在这,破开这道封印。”渔火神情激昂,寸步不让。
那人流露惋惜的神色,“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可惜了,你一个符灵,不镇邪祟,反而与厉鬼为伍,要放他们出去。如此堕落,有违天常。”
“能者话少,无能者才喜欢开口训人,”受了奚落,渔火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想来你也就是个运气好的,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哈,”那人扶了扶斗笠边缘,喟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你啊你,久不见人,一见人就忍不住和人说话的习惯要改一改了。”
渔火冷眼看着那个自言自语,看起来不像正常人的家伙,一阵无语。
不过她才懒得听他在嘀咕些什么。
趁着那人怀念往事的功夫,渔火动手去破封印。
但是任凭她如何动作,那道封印都纹丝不动。
反倒是她,在封印的反噬之下,浑身淌血,体无完肤。
好半晌过去,那个戴斗笠的青年又开口了:“你快走吧,这封印你这辈子都打不开,再待在这里,你身上这些血都要流干净了。”
渔火破印无门,一阵狂躁,听了这话,反手一个攻击向他打去,气急败坏道:“闭嘴。”
青年背后一柄银剑自出鞘,拦下她那道攻势,随后自动回归剑鞘。
他本人站姿不动如山,只有一身旧衣,在罡风中猎猎翻飞。
他微微摇头,耐着性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世道太平得之不易。赤潼岗一乱,届时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生离死别。灾难无情,催生痛苦,你为何要执意破开这封印?”
渔火嗤笑道:“这附近的太平,都是从前的我和主人带来的,可现在,他们不配享有,我便要收回这片太平,有何不可?”
“以你的角度来说,似乎并无不可。”
那张藏在斗笠之下的面容微微扬起,露出刀削斧凿的轮廓;麦色肌肤,五官深邃,左侧眉骨之上,有一道细长的刀疤,将浓眉斩断,劈出一条断眉。
与他温和有礼的态度,截然相反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