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不该留下的东西什么都不会留下。
干这一行甚至不需要识字,只要有些力气,够凶狠就能入行。
至于报酬,经过上面的人一层一层抽下来,他们能到手的部分也不过是几万而已——还不够一个包,一块表。
人命其实比他们自认为的要贱很多。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那些我平时不会细想的念头阴影似的,在我脑海里旋转。
直到我看到停在桥头大门外的黑色宾利,脑袋才彻底冷静下来。
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青年男子就站在那里低头看手机,身旁有个形似司机的男人为他撑着伞,那么大的暴雨,男人却连裤脚都没湿。
见到一身泥点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我,他的第一个表情是微笑。
“董事长担心那些没读过书的做事不够干净,特地叮嘱我亲自来接你。”他说着,轻轻地喊了我的名字,“毕竟他老人家知道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这些年明里暗里为我办了不少事。”
一股寒意自下而上冻住了我的脊梁。
突然,有谁从背后给了我一闷棍。
雨声太大,遮住了来者的脚步声,我没来得及反应,结结实实吃了一棍,几乎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倒在地上,两眼发黑,咬牙颤抖着挣扎,又很快被他们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捆住我的四肢,又往我身上绑塞满石头的麻袋。
他蹲下来,拨开黏在我嘴角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你还挺好用的,做事比其他人靠谱得多,看在你替我坐了三年牢的份上,我也帮你求过情了,可是董事长他老人家铁了心要你闭嘴,你实在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我毫无征兆地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
他吃痛想抽回手,没能成功——我几乎是拼着咬碎自己牙齿的力道去咬的那一口,如果不是有人对着我的头来了一脚,我估计自己能把他的指节咬下来。
四周乱成一团,他的保镖手忙脚乱地帮他止血。
在一片怒骂声中,他们把我拖到桥中央丢到了河里。
石块拖着我的手脚往下沉,冰冷的河水灌进我的肺里,眼睛被刺得生疼。
我从自己袖口里摸出刀片,拼命想割开反捆住自己自己双手的麻绳,但不知道是水压太大还是那麻绳实在结实,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割断。
人工河的水太浑,随着我的下沉,光在逐渐消失。
冥冥之中,我看到了一匹漆黑的狼。
它在旷远的雪地里小跑着前进,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伤口被人草草处理了一遍,稍微扯到就疼得要命。
看室内的陈设,这里大抵是某人的卧室,装饰得很花哨,旁边窗户上落了一层薄灰,旁边的化妆镜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不一会,一个红发女人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神色匆匆,脸上化了一层厚厚的妆,身上的廉价香水味浓到了几乎有些刺鼻的程度,吊带连衣裙开得很低,露出大片雪花一样洁白的胸脯。
见到我醒来,她向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而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而平静地看着她。
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从我平静的眼神里看出些许智慧,但她看起来大概不是很喜欢我的沉默,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紧接着,她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另一个和她穿着打扮差不多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们比划着交谈了些什么,然后那个年轻女人开始用蹩脚的英语向我提问:“who are you?where are you from?why did you faint in the street?”
而我则用一句话回答了她的三个问题。
“I don''t know,I forgot.”
她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翻译了过去,而年长的女人打量着我思考了一会,叮嘱了一些事后离开了。
年轻的女人依旧尽职尽责地用她那散装英语言简意赅地翻译了这句话。
“you stay,and you work.”
我看着她只能堪堪遮住大腿根的连衣裙,又想了想自己唯一擅长的那门不太见得光的手艺活,不动声色地舔了舔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