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落霞谷里就没人能打得过他!”
寂静之中响起突兀的声音。宁妤的目光转回到自己的手心,而陆淮将书翻过一页,问道:“你这药上好了吗?”
“上好了。”
姜昭利索地将金创药塞回匣子里,向宁妤解释道:“我们出谷的时候带的药不多,这金创药啊,就剩这么点了。你要是下次又受了伤,再来找我,我就住在西厢……”
话还没说完,陆淮手里的书卷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吧嗒”一声砸在姜昭的脑袋上。
他转而沉眸向宁妤道:“方才我将你从二夫人那里讨要来,还没问过你的意思。若你不愿来听雪苑的话,我也可帮你再去二夫人面前言说一二。”
陆景好色成性的事他回府前就有所耳闻,是以今日他亲眼目睹时,便自作主张了一回。
宁妤长睫轻颤,皓齿轻轻咬了咬唇。
这后宅上下皆是由夫人掌管。若她离了听雪苑,便真要成为三公子的人。传言三公子在房中有些异于常人的癖好,若是她有得选……
思索间,宁妤主意已定。她起身对二人行礼,郑重答道:“奴婢愿意侍奉世子爷。”
“好。那你今日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听雪苑吧。”
宁妤微微躬身走出门外,离开时隐约还能听见身后姜昭对陆淮不满的叫嚷。
“师兄!你下次在美人面前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姜昭一手捂着额头,忿忿道。
陆淮隔着窗棂看了眼从庭院里离开的人,提醒道:“你别忘了,你是以神医的身份进府的。现在天色还早,你不如去一趟朝晖阁,看看我那卧床不起的二弟。”
国公府里总共有三位公子。陆淮的母亲出身落霞谷,乃是江湖中人。当年国公爷南下,二人相识相爱。最后却抵不过身份之差,只能分道扬镳。
国公爷回府后曾幸过府中一丫鬟。这丫鬟诞下一子,取名陆厌,寓意厌弃之意。陆厌多年来缠绵病榻,而那丫鬟也早在生下孩子后被几张银钱打发出府了。
后来国公爷听从父母之命,娶了苏氏,却并未予她正妻的身份。然而后宅里这些年只有苏氏一人,因此府里的下人便也直接称她“夫人”。
姜昭思及此番出谷的目的,听了陆淮的话,赶着时辰去到朝晖阁。
朝晖阁位于国公府最为偏僻的东边,与国公爷的主屋离得最远。只是这朝晖阁的大门紧闭,半晌都看不到一个人来往。姜昭这次并未翻墙而入,反而用力拍了拍门,扬声问:“有人吗?”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大门才被一个身形佝偻的下人打开一条缝。
姜昭简单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下人却木然地将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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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妤要去世子爷身边侍奉的消息不过一眨眼,便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从听雪苑到下人房差不多需要一刻的功夫,宁妤闷头回去的路上,耳边传来的尽是他人的窃窃私语。
她来这国公府还不足半月,平日里沉默寡言,和旁人私交甚少。众人大多和夏岁一般,将她当成心高气傲、妄图攀上高枝的狐媚子,从不肯和她亲近。
因此和她同住一间房的,是管事刚从外头买来的一位女子,名唤时画。
宁妤在房中盯着窗外发愣,时画正于此时回到屋内。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原木矮几上,将声量提高了些,“给你带了点吃的。”
宁妤并未回头,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时画默默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坐在圆凳上。矮几上摆放的不过是几片青菜叶子和两碗白粥,但时画几乎是狼吞虎咽,一脸满足。
她嘴里塞得满满的,囫囵说着:“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在厨房讨来的吃食,你不赏脸也就罢了。我跟你一起住了这么些天,你话也不和我说几句。别人都说你还记着自己贵女的身份,看不起我们这些下人。要我说啊,不管是贵女还是普通百姓,这吃好喝好,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一道黑影遮住了从窗外照进屋里的亮光,时画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茫然地抬起头。
宁妤苍白着脸,无声坐在她身旁,将搁置在案几上的另一双筷子拿起。
她今日从晨起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上。虽说她在教坊司时每日吃得也少,但时画在她身旁就连清粥小菜都吃得很香的样子,倒是让她觉得有些饿了。
时画佯装老成地拍了拍她的肩,端着学堂夫子的架子,赞道:“阿妤实乃可塑之才啊!”
宁妤抬眸望着她毫无心事的笑颜,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被卖到府上?”
时画头一次见她主动搭话,那双麋鹿似的杏眼里洋溢的悦色让她整张脸都鲜活起来。
“你知道我卖到府里有多少钱吗?”
宁妤摇了摇头。
时画伸出双手朝她比划道:“足足七两白银!”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有了这些钱,我爹、我娘还有我妹妹,就可以过许多年的好日子了!而且我只要在府里好好干活,我就能吃穿不愁。这样的生活,我从前想都不敢想!”
七两白银,比起她往日在宴席上看到贵公子们豪掷的千金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宁妤沉默着看向滔滔不绝的时画,忍不住想,困在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一方天地里,真的就能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