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就听见青石路上吵吵嚷嚷,有搬着椅子的,有搬着桌子的,有拿着吃食的,纷纷聚在了村口的小祭坛附近。
这是村里一贯的风俗习惯,年关家家户户出来,支上一条长桌,聚在一起乐乐呵呵,聊天吃饭,再听族长讲些规矩祝福。
家长里短,这群婶娘凑在一块,感觉比那集市还要乱上几分。羽青看见那些平时看不见的吃食就两眼放光,边吃还不忘往怀里塞。旁边目光一直不曾挪动的方天逸看的是一脸好奇,族长难道平时是不给羽青吃饱饭吗?
没多久羽青看那些叔叔伯伯喝的东倒西歪,婶婶娘娘聊得不亦乐乎,就一溜烟往谭秋院子里跑去了,却没注意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当羽青献宝似的往外掏东西的时候,方天逸却是一脸惊吓的闯了进来。
“这是……青儿,这条蛇你……还在养着?”方天逸的声音不大,却是给羽青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嘘——,别喊。碧游是我的灵兽。”
“碧游?灵兽?”方天逸显然是吃了一惊。
碧游显然有点不太喜欢这冒失闯进来的男孩子,眼瞳细成了一条竖线,警觉的探起身子,频频的吐着信子。
“我不管,反正碧游是我的。”这任性的小丫头已经习惯了这个男孩子的唯唯诺诺,一口就断了他继续讲下去的焦急。
她把手伸进笼子,摸了摸碧游的头,
“前日的莓果还是天逸哥哥给的呢,小没良心的。”
那看起来有些骇人的绿蛇竟合了合透明的眼帘,歪了歪头,矮下去了半截身子,剩了方天逸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这一人一蛇的互动,一时间忘记了说什么。
“天逸,不许告诉别人,要是我娘知道了,我怕是一年都出不了屋了。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还……还有我。”一声蚊子一般的低吟,羽青跟天逸回了头,才发现在门口角落里还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叶昕瑶低着头,绞着上衣的衣角。
三个孩子在惊奇跟心虚较劲的同时,一边的年席也到了尾声,乱糟糟的孩子和醉鬼都散了,剩下羽笙和几个族里的长辈,坐在一堆篝火旁,每个人的脸上都一片阴影和凝重。
“小年的时候,我发现一具新的尸体,死在阵的七十多引的迷阵里。”羽笙皱了皱眉,说道。
“他们竟是在用命一步步的探路吗?”有个声音讲出了大家的顾虑。
“距八十一的乾坤阵只差几引了吗?”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更加沉默。
“究竟是什么人?十几年都没放弃。”
“是羽家拖累大家了……”
“族长这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受灵女恩惠庇佑,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
羽笙蓦的捏紧了手上的玉莲指环,难道是……
广子宣,你真的也是为了素心诀吗?
“年后多出去几个长老觅处新址,我想……我们该离开青峪了……”
羽笙心乱如麻,站了起来,抛下了一句话,便转身走了。一群长辈都低了头,发出了或长或短的一声叹息。只有角落里的谭秋,那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然后瞬间又黯淡下去。
离开这,能躲到哪儿呢?
谭秋默默的跟了上去,在羽笙的手即将推开院子的篱笆的时候,她才轻声喊道:“羽笙!”
羽笙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谭秋。
“青儿身上的蛊……”谭秋欲言又止。
“她及笄的时候再说吧,她天生异脉,不修行也许是好事。做个普通人或者调皮捣蛋的草包,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她很快乐。”
“将来……”谭秋叹了口气,她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将来再说。”羽笙轻轻抚了下谭秋的肩膀,转身走进了院子。
而这份年关的幸福,大有点黑夜将至前的宁静感。那些即将燃尽的火堆还蹦着“噼噼啪啪”的火星,终于在彻底寂灭之前,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几声不死鸟的聒叫由小到大,划破了谷中的安宁。一直侧卧在榻上未曾睡着的谭秋,突然心惊肉跳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