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那个座位上,他坐在一片阴影后面,翻看着手里的一本破旧的书卷。
台阶下,一个花白头发的黑袍老鬼坐在一把宽大的轮椅里,脖子以下分明已经僵化不能动弹。他张着那口黑牙,恶狠狠的说道:“宗主,您一定要替我二人报仇,白溟已死,我活着就是要收拾那个臭丫头还有紫月门!”
站在他不远处一个带着一个罗刹鬼面的人轻笑:“自诩我鬼宗黑白二仙,结果一死一残,现在也只能沦落到怨妇哭街的地步了,哈哈……”
“血魇!无知竖女!若不是那紫月寒突然偷袭,我俩必然得手!”
“你都这样了,还说大话呢……”
只见座位上的男人略略欠了欠身,抬起了头,说道:
“好了!都已经争论了这么久了!可有再探到什么消息?”
底下的几个人都忙的闭了嘴,恭敬的弯腰低头。血魇说道:“有小鬼两月多前,说见到紫月寒进京……只是这段时日,上京发生内乱,封城月余,我们也失去了消息……”
“难道,紫月门也意在素心诀?”孤枭坐在那宽大的椅子里,思忖道。
“哼,素心诀那样的宝贝,谁人不觊觎?”黑沧阴冷的说道。
“血煞,孤让你修的禁术如何了?”
站在血魇一旁的另一个沉默的鬼面人低了低头,缓缓地说道:
“御尸魂蛊,属下已经学会了。只是死尸难寻,炼化也需要时日……”
“听说西北雍梁发生蝗灾,许多流民涌入上京附近……”血魇突然转了转眼珠,幽幽的说道。
而血煞听了,忍不住侧脸看了她一眼。
“活人祭鼎,一天一夜可成。是个好主意……”孤枭扯了扯嘴角,略带笑意的看了血魇一眼。
“联络景泰门,兴许,紫月寒的事情他知道的更多。”
“是。”血魇低头。
“血煞血魇,就去上京附近。不要再失手……”孤枭冷冷的说道,话语里带的都是警示。
“是!”两个鬼面人领命而去。
刚离开殿门,血煞望向些微透进来的阳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问道:
“这次是什么任务?对付紫月寒,怕不是什么好差事。”
二人结伴已久,血煞是个清冷性子,都是血魇领了命或者掌握了对方的踪迹才会跟血煞谈及。
不过这次——
血魇心里突突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应该跟宗主身上的毒有关。”
“哦?宗主的毒姑姑不是说无解吗?”
血煞回过头来目光幽幽的望着血魇。
血魇别过了头,躲开了血煞的目光,转口问道:“要不要去跟姑姑辞行?”
血煞迟疑了一下,姑姑这几年似乎老的很快,一头青丝都已经白了一半。看着姑姑总觉得心里有些暖意有些熟悉,可惜,他想不起他为何在这,十六岁之前的记忆去了哪,甚至他都感觉不到自己心的温度,追问多次姑姑都避而不谈。
前年冬天,姑姑私下里交给了自己一本经卷,已经有些残破,他偶尔翻阅,发现里面记载的居然都是些禁术,他很诧异,就问道,
“姑姑,这里为何都是些蛊毒之术?”
姑姑抬头抚了抚自己花白的头发,一脸慈爱。
“姑姑老了,这些东西是托自至交之手,我不想把它带进棺材里去。这些禁术,不可透露任何人!不到万不得已,亦不可使用!”
血煞虽然心冷,但是知道,姑姑是真心待他,他合上了书卷,说道,
“我一定孝顺姑姑到老。”
姑姑抬起头看了看那厚厚的树荫,笑了笑,抚过血煞的发丝,说道,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被逼做那些事,说到底,都是姑姑的错。”
血煞听着,心里那种冲动再次袭来,他急急的问道,
“姑姑,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记不得以前?姑姑……”
姑姑眼神闪躲的低下了头,眼里淌过说不尽的哀痛,她摆了摆手,示意血煞离开。血煞有些不甘心,但是又不忍姑姑沉浸在悲痛的回忆里,只好站起来依依不舍的准备走出去。这时,却听见姑姑很小的声音说道,
“孩子,你本名姓方。你的罪,姑姑会替你赎。终有一天,你会自由的……”
说罢,姑姑就站起身来,那花白的头发垂下缀在腰间,她回到了房间,紧紧的关上了房门。血煞看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狠狠的攥住了手里的卷书,走出了那个院子。
他已经有些厌倦这种暗无天日,杀人如麻的日子了。等这次回来,他想再去问姑姑一次,血煞心里这样想的。
“算了。回来的时候,我给姑姑带些东邱的酥酪,她最爱吃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血魇连忙跟了上去。
这次上京之行,事情频发,羽青始终没能吃上师父说的最好吃的馆子。
待几日后他们驶出城门,羽青看着那越来越远的喧嚣,明明人头攒动,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这是她第一次来上京,也会是最后一次吧,羽青心里幽幽的想道。
坐在马车里,羽青变得心事重重,连笑容都变得很刻意和牵强。
紫月寒要送季雨霏去景泰门,韩子默本想跟他分道,但是看起来紫月寒并不想,羽青自然心领神会,也央求师父一起走。韩子默看着羽青的眼神,总感觉她看向紫月寒的眼神再不似以前那般。
“夜少主……怎么不辞而别?好歹同行半路……他不是对师姐……”秋霜望着窗外,突然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