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字体啊,“书瑜”墨宝,可值百金,但是就这样一个文墨风骨的人,居然会临摹自己随意写的家书,他是有多想,是有多念!
紫月离哆哆嗦嗦的抚过那些书贴,贪恋着最后的气息。
有一封信笺的一角映入紫月离的眼帘,他翻开书,拿出了那封始终没有寄出去的信。只是看见“离君”二字,紫月离就已经泣不成声。
“昂首祈盼,故人之约。
岁月仓促,恐往事流沙,来日无期。”
“来日无期……来日无期……”紫月离反复的念着这四个字,就像一把刀子在他的心上一刀刀的割着。
他曾经想过子默自创的门派是不是那种世外桃源的模样,果然,茅草土坯,都彰显着子默的脾性。
子默说过他只想过些小而富足的生活,几间草房,几亩薄田,有山有树,有茶有酒,与那个人下下棋说说话……
紫月离站在韩子默曾经站过的那个地方,往下望去,果然是满山花火,只是斯人何在?
紫月离不甘心,他失魂落魄般的又一遍遍扫视着,这台子上有几具干净的尸体,那四处漫延的血水在他们一寸之外就再也淌不过去了。
是结界。
紫月离好像看见了什么希望,他冲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直到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少年与一个红衣少女紧紧相拥,他们四目微闭,就像睡着了一样。紫月离伸出手,却被一道透明的屏障阻隔了,
“江儿……”
紫月离轻唤,喉头再度哽咽。
那个曾经倔强而懂事的孩子,那个日夜祈盼他跟子默能再相逢的孩子,他怀拥着他的妻子,就那么安静而满足的沉睡了下去。
再往旁边扫过,那些能辨认样貌的尸体,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他们都静静的躺在那里,不言不语。
结界可保他们的尸体不被啃噬,但是终究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腐烂消亡。
是谁保留了他们的体面,却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都是流溯门的弟子啊,他们又都经历了什么?
紫月离踱来踱去,反复的确认了几遍,却独独不见,韩子默和羽青。
紫月离不放心,转转悠悠的看着每一个角落,逍遥台的转角,那颗挺拔的老松树好像是这里唯一的生气,它见证了这里的杀戮,却只能沉默的闭上眼睛,继续它守护这里的使命。
终于,紫月离看见了那石栏上,有半个血手印,那个手印无名指与小指几乎齐平……
紫月离曾经就跟他合掌量过,对这特殊的掌型啧啧称奇。
“子默,你这手型,以后必然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命数……”
“我能活到现在,都是托你的福。没有你,哪里来的长命百岁……”
那少年的眉间总是有一丝忧郁,但是每次冲自己笑,好似都抛却了前尘过往,恣意舒心。
紫月离一下子跌坐在石栏下,手指紧紧的扣着石栏,直到指节发白颤抖不止。
“子默,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紫月离懊悔的抚着那枚手印,就在这四处是人又空无一人的台子上低声啜泣。
山谷里回荡着风刮过的呜呜咽咽的声音,说不清究竟是谁的悲鸣。
等两天以后司南司北汇合后带着弟子重新踏足流溯门的时候,除了这遍布的尸体,再无半个人的影子。
那颗老松树上,悬着一条白色的锦缎,下面还有一个锦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羽状的琉璃印,是紫月门的掌门印信。
那锦缎上空无一字,但是他们知道,这是一封带给青主的信。
命运的□□流转,似乎已经卡停。
一只手轻轻的拨动其中一处关窍,那齿轮微颤,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像是即将去迎接它的下一个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