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拽,就把他背了起来。依云的个子虽然不矮,但是背着夜楚云还是显得吃力了些。
夜楚云有些迷迷糊糊的,四肢有些发软,依云背着她走了不到半条街,他就晕乎乎的靠在了依云的肩上,嘴里也开始不清不楚的说道,
“依云,她是不是死了?她死了……”
依云的眼里装着满眶的泪水,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依然倔强的背着他往前走。
而天公丝毫没有怜悯他们,经过几声闷雷之后,天空就“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
依云显然有点始料未及,而回船上的路突然显得那样漫长。
她带着夜楚云避进了一处走廊檐下,夜楚云浑身已经湿透,雨水顺着他长长的头发淌下,他紧闭了双眼,眉头有些微微蹙起。
避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这雨却没有丝毫减小的样子,而夜楚云紧紧靠在依云肩上的额头,却透出了些异于平常的高热。依云把他放在那走廊的柱子旁,然后伸手覆到了他的额上,果然,他是发热了。
或者是因为酗酒,或者是因为中毒,又或者是因为强自逼毒……
夜楚云双臂环抱,缩在那里靠着柱子,脸色苍白,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依云喊了他几遍,他都没什么反应。
街上因为大雨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了,依云焦急的看了几遍,也不知道到底哪里能有医馆或者药铺。依云依稀想起,在遇见主人之前的那个死人堆里,她也是如此的害怕和不知所措。
而夜楚云这么一病,就已经让她方寸大乱。
依云正想去找点有亮光的人家问询,却见那滂沱的大雨之中,那空无一人的街上,有一白色的影子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着。
那人撑着一把白色纸伞,大雨从她的伞面上冲刷而下,又狠狠的砸在她的脚下,而她除了鞋面湿了些外,衣衫轻摆,她走的还是信步闲庭般。
依云顾不得别的,匆忙的冲到了那人身前,那人的伞遮住了面容,就在依云快要靠近她三尺之内的时候,那人就停下了脚步。
“请问,您知道这儿哪有医馆或者药铺吗?”依云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人的警惕,停下来问道。
伞下的人眼神轻扫了下被雨水浇透的依云,又看了眼那边靠在柱子边上的不甚分明的夜楚云,然后指了指西南方向,淡淡的说道,“往西南五百米,有个琅琊医馆。”
依云像是看见了什么希望,道了声谢后,就冲到了廊下。依云看到廊下角落有些干草和破旧的旗布,就扯了过来盖在了夜楚云的头顶,然后把他扶了起来拽到了背上。
那个指路的白色身影说完话就往前走了,然而她只是走了十几部,就停下回过了头。她看着依云那坚韧倔强的背影,似乎有些动容。
她又折了回去,就在依云即将迈进大雨的时候,递到她眼前一个黑色瓷瓶,说道,
“这是养精提气的药,他受了内伤,你可以先给他服下。”
依云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去而折返,而且会给自己一瓶药。
依云扫过她的裙裾,似乎有些红色的印迹,有点像血渍,她有些迟疑的接了过去。她抬起头,准备谢过这人。
一阵雨风袭过,卷起了那把伞的一个边,露出了半张姣好绝美的脸,那女子桃目微垂,清冷如烟,而眼角那颗泪痣在这檐下微弱的灯笼烛火下,狠狠的触动了依云的心。
依云瞪大了双眼,忍不住脱口而出,
“沈……不,羽青……姑娘?”
这声音一出,羽青仿佛也是愣了一下,她抬高了点伞边,因为刚才的大雨冲刷阻挡视线,眼下再仔细看了一眼依云,她才认出这确是夜楚云身边那个贴身侍女。
羽青又扫了一眼她背上的人,因为灯光微弱,他头上又蒙着旗布,所以看不分明。但是她心里却是清楚得很。
羽青眼神一凛,没有回应依云,也没有再说话,把伞又压低了些,转身就走进了大雨里。
依云又冲着她的背影叫了两声,但是都被湮没在了肆虐的大雨声中,而羽青的身影只是一瞬间,就身在几丈开外,再一晃眼,就淡的快要看不见。
依云很想跟上去,如果她真的是主人日思夜想之人,找到她,主人的心病或许就可不药而愈。
可是眼下,他滚烫的体温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她必须要先替主人找大夫。依云踟蹰了好一会,还是带着夜楚云往西南而去。
暴雨狂肆,风紧雷鸣。
这大雨下了整整一夜,仿佛是为了掩盖地面上的一切。
待第二天清晨,初初放晴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吵醒了整条街。
“死人了!杀人了!苏南门……死了!全死了!有鬼,有鬼!”
夜楚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甫一睁眼,就是荟姨以及依云那焦急的脸。
“少爷,你终于醒了!”
荟姨的眼睛似乎都哭肿了,自从她摆脱了夜回天的魔爪,虽然又回到了夜楚云的身边,但是夜楚云很明显对她也客气有加。
她每一日都活在愧疚之中,如今又眼看着夜楚云这般,心里真是揪着疼。
夜楚云有些痛苦的按了按头,开口问道,
“什么时辰了?我可是又喝多了?”
依云给他覆着凉巾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眼里又有些不争气的眼泪,她带着一丝恼意说道,
“你昏死在翠微楼门口,你忘了吗?”
夜楚云看着依云通红的眼眶,脑子里也悠悠的回想起那天的事,脸上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说道,
“可能喝太多了,记不清了。”
说罢,他就掀了单被就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