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医老又来给羽青诊脉,霍紫嫣也带了一盅补汤站在旁边,门外却是每日都会来待一会的易晨飞,不敢进房间,就待在院门口守望着。
黄医老认真的听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夫人身体啊,好得很。内力虽有消散,但好在没有继续。”
羽青也抬了抬手掌,握了握拳,说道,“我觉得内力消失不过三成……想必她还是心疼阿娘的。”
黄医老又捋了捋胡子,正色道,“应是去趟蜀中,长途跋涉还耗费大量内力,她觉得不太安全,这是为了自保……”
紫月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了些,“才两个月就知道自保,这孩子出世还得了……”
霍紫嫣在旁边掩嘴笑了下,“那不看看她娘亲和爹爹是谁,只愿出来别跟她娘一样调皮才行……”
羽青忍不住觑了她一眼,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像谁都好,可别随她姑姑,嚣张跋扈……”
“羽青!”霍紫嫣气的又握紧了拳头,但听见那“姑姑”二字又不觉得心软了,平复了下情绪,说道,
“嘁,我霍紫嫣大度,不跟你一个有身子的人计较……喏,这是百合人参汤……本来给我二哥哥做的,便宜你了!”
羽青毫不客气的端了过来,喝了一口,品了品里面丝丝的甜味儿,说道,“你二哥哥不喜甜,你放这么多的蜜糖是为何?”
霍紫嫣咬着牙,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紫月寒忙的从中调和,“好了,别气她了,你沉睡这几日,全靠嫣儿上下打理,每天都给你熬补汤……”
羽青又喝了两口,这才悠悠的抬头,冲着霍紫嫣温和的说道,
“过去是我对你不起,而今,谢谢……”
霍紫嫣的眼里突然出现了些波动,那些沉于心底的往事又一股脑的涌上了脑海,她是曾怨恨过羽青,可是时至今日,她又怎的不明白,自己那时候有多任性。
诸多怨尤,倒不如忘了放下,她还要替阿娘完成生前的心愿,还有更好的人在等她。霍紫嫣眼里有了些泪痕,她飞速的抹了抹,然后拿过羽青喝完的碗,匆匆忙忙的走了。
而羽青一直都没讲过,其实当年她听见了风迟带人坑杀那些贼匪的对话,她心思很细,那时候她就曾猜测过,当年霍紫嫣承受的可能不仅仅是被绑索要钱财的羞辱。
她对霍紫嫣,有一份难言的愧疚,再加之她母亲的急逝父亲的离开,羽青很想做些什么,好让她知道,这世间还有人爱她,也还有更多的人爱她。
屋内又只剩了他们两个,羽青抬起头听了听,问道,“谁还在外面?”
紫月寒低了低头,说道,“是晨飞,他每日都会过来,在院门口守一两个时辰……”
羽青的心里不禁暖了下,就让紫月寒把他喊了进来。
易晨飞走进来,刚开始耷拉着脑袋不愿抬头,羽青低头瞅了一会,才发现他眼圈里通红一片。不由得讥笑他,
“马上都十八的男子汉了,还这般哭哭啼啼,也不怕师兄弟们笑话……”
没想到易晨飞一下子抬起头来,噘着嘴,喊道,
“师公都不怕人笑话,我怕什么?!你……你干嘛突然睡那么久……谁带我去练剑,谁带我去习字,谁带我去藏书楼……你那么大个人了,连有了身子都不知道,还巴巴儿的跑去打架……还说自己是化境,打个架都能睡八日……”
“嘿……我这说一句,你倒数落我半天……”羽青嗔怪,看着他真的要哭出来的样子,口气不觉得又软了下来,“你这几日天天过来吗?”
易晨飞艮着脖子,抓着袖口,有些委屈的说道,“我睡不着。我……害怕……”
易晨飞是个孤儿,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流落街头,穷困潦倒,几乎什么都做过,可他从未自艾自怜,总是很努力的活着。就这样流浪了五六年,后来漂泊到了徽城。
在徽城待了一年,他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倚在一个穷书生开的学堂外听他讲书。
那书生只有三十几岁的年纪,穿的很是寒酸,而最特别的,是那书生口齿并不十分清楚,可他依然很认真的教授每一个孩子识字读书。
那学堂里也多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挣不到几个银钱,可是他却自带了一种不向世俗折腰的傲气,他最常说的就是,
“多读书识字才能明心见性,才能改变命运。”
那书生看见易晨飞总是一个人在那偷听,就让易晨飞每天去给他扫地收拾课桌,就允许他在一旁旁听,闲暇的时候还会教他认字写字。
而易晨飞记得最深的就是那学堂中间,挂着一幅字,那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梅”字,可那书生却视如珍宝,常常望着那字发呆。
易晨飞也曾问过他那幅字有何来历,那书生就炯炯有神含含糊糊的说道,
“那是恩师指点,是引路明灯。”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年,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成了互相的依靠,都是可怜人,会分外感同身受,相依为命。
可是有一天,易晨飞回来的时候,发现那穷书生被一群官兵围在学堂里,让他交一些所谓的保护银,那书生拿不出,就被他们按在地上殴打。
易晨飞气不过,想上前去,但是那书生却用眼神制止了他。后来那些人打够了,把屋里一切都毁了,也包括那书生最珍贵的那幅字。
那些人走了以后,易晨飞把那书生背回了屋内,他找遍了学堂也仅仅得了几个铜板,连大夫都请不起。
易晨飞想了很多办法,四处给人磕头,也仅仅只求来了几副普通的汤药。那书生伤的太重了,又或者常年吃不饱身体太过虚亏了,就那么病恹恹在床上躺着,每日靠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