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在黑沉沉的浓雾中,鸦雀无声,鸡死道中。
领队先让人清楚村中死气,再带着医修们全副武装向村中迈进。
进入村中后更是处处尸骨,身上流出黑色的脓血,已经看不太清楚面貌了。
“快过来!这里还有活口!别跑!”
“拦住他!”
“……”
严修篁顺手揪断一根草叶,使了个术法,那草叶倏地伸长放大数十倍,像灵蛇似活了过来,严修篁边施法边唱道:“千经一练带飞回,去!”草叶急去如电光,立时将那人裹了个周全拖了回来。
——仙台山的弟子一部分去除妖,一小部分分批保护医修们,夏清和所在的这一队由杨筠杨师兄带队,负责后续清理问题,任务比较轻松,因此大师兄只指派一个人来保护,也就是严修篁。
夏清和立时上前检查,将裹着人的草叶揭开一半,只见这人用布将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除了鼻孔,没有透出一点缝隙。夏清和一边将他脸上的布慢慢解开,一边轻声细语说道:“别怕,我们是大夫,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这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挣扎,夏清和将他脸上的布揭开了,黑黑红红的脓包夹杂着不满整张脸,看着十分恶心,这人惊叫一声,用力将头别到另一边去。
夏清和:“别怕别怕!这没什么的,只是生病而已,你转过头来好吗?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你现在还能说话吗?你叫什么?”
也许是夏清和轻柔笃定的话语让那人心中升起了一点希冀,慢慢将头转了过来,“我……我叫杨震山。”
夏清和:“嘿,杨师兄他还是你本家呢。”
杨筠以医入道,早已将天下医药典籍融汇贯通,医术高明,还精通炼丹之术。方才他将其他弟子的事务安排好,命他们再去搜寻,再将尸体收集起来焚烧,听到这边的动静,这才急着过来看看情况。
夏清和问道:“杨师兄,怎么样?”
杨师兄先请了脉,眉头紧皱,连道奇怪,再双手结印,掌中顿时冒出温润白光,此乃医修特有的炁感颜色。杨师兄慢慢将元炁送进杨震山身体中,他问:“你感觉怎么?”
杨震山道:“痛。”
杨师兄收回手,抽出一把三寸长的细柳刀,说道:“这位兄弟,你忍着点痛。”他将小刀划开杨震山脸上的结块的血痂,划出一个小口,用刀尖挑出一点红黑血肉装进药瓷子里,“清和,等下你把他挪到通风背阴的地方,把他身上的污血清理掉,弄一些清淡的吃食,这东西我还要研究研究。”
“好。”夏清和立刻找来担架,和队友们将杨震山抬到村里祠堂去安置。
夏清和找到祠堂附近的灶屋,生火烧水,又着手准备吃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夏清和正在洗菜,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白月提着个篮子过来了,夏清和道:“我在这儿烧水做饭啊,白月姐,怎么不在祠堂?”
白月是轻舟月的弟子,本来杨筠的队伍只有十来个人,但路过月陵时遇见了轻舟月的医修,他们据说和队伍走散了,因此半道加了进来。
白月哼道:“你倒是会躲清闲,你不知道,那个杨震山身上有多少个鼓包,全身都是血黑血黑的脓痂,要清理可不容易。我们好不容易把他身上清理干净了,我出来走走,那血腥味臭的奇怪,实在受不了啊。”
夏清和一个不入道的大夫,一般是不会接触到杨震山这种病人的,一来怕传染,二嘛,大家都认为医修的医术更好而已。
夏清和:“白月姐辛苦了,坐这儿休息会儿?我方才只拾掇拾掇了这尺寸之地。”
白月道:“啊,夏清和你真好啊,我来帮你洗菜吧!”
夏清和直觉不好,“你想问我什么?”
白月道:“你这个人真奇怪,就不能是我想要帮你,和你交朋友吗?”
夏清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月:“哼!你这人真讨厌!好吧,我也不绕弯子,我想问你,你和严大哥是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夏清和心想,严修篁本身就足够俊美,入道之后更是多了一种出尘的仙人气质,有小姑娘迷恋很正常。
夏清和道:“没有关系,他曾经是我的手下,仅此而已。”
白月不信,“曾经?你不会威胁他了吧?不然他怎么对你这么好?明里暗里的照顾你,有什么好吃的立即就拿给你……哎,你不会对他那个吧?”
夏清和莫名其妙,“那个是哪个?白姑娘,你要是很闲就去照顾病人去,我还要做饭呢,整个队伍的人都等着吃饭呢。”
白月脸色一变,带着一点嘲弄的高高在上,“也对,毕竟只有你们这种一无是处的凡人才需要吃饭,麻烦死了。”
夏清和:“你以前不也是个凡人吗?”为何对凡人有这么大的戾气?
“哼哼,我当然和你们不一样了,我现在可是修士,修士,你懂吗?算了,夏虫不可语冰,没有修炼天赋的凡人怎么能明白朝菌和大椿的差别?识相一点,离严大哥远点,懂?”白月道。
夏清和心道:“我与她在这里争这长短有何意义?这家伙的确是蠢笨了一些,但说的话倒是不假,夏虫不可语冰。”因此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还要洗菜吗?”
白月咦了一声,“你自己洗吧!记住你说的话。”
等到白月出了灶屋,夏清和洗菜的动作越来越慢,她想:“我这么做值得吗?若是一辈子修不了仙,难道要像那些洒扫弟子一样在一座空山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