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吴良辅怯怯地站在顺治身侧,一动都不敢动。
刚刚皇帝发脾气的场面还让他心有余悸。
遵照太后的吩咐,吴良辅已经尽全力将皇帝往后宫娘娘那里推了,可是皇上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提得多了,皇上甚至会威胁他说,如果这么喜欢后宫娘娘们,让他直接选一个娘娘去伺候好了。
每逢太后相邀去参加家宴或者跟嫔妃们看戏赏花,皇上也总是以公务繁忙推掉。
太后都差点发了火,皇上才勉强去景仁宫看了正在坐月子的佟妃。可也是屁股没坐热就推脱离去了。
今日三阿哥玄烨的满月宴,皇上是推无所推,迫不得已才参加的。
吴良辅一度都怀疑皇帝是不是被电击中了不该击中的地方,以致于对那方面再也提不起兴趣。
秉着对皇帝的忠心,他偷摸地让太医把脉的时候注意下。可是太医也是隐晦地回复,皇帝各项身体机能正常。
吴良辅又猜测难不成是电击改变了皇帝的一些兴趣爱好?古往今来总有些上位者的兴趣与众人不同的。
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专程挑了几个风格各异的小太监。有柔弱型的,如那个被安贵人选走的小叶子;有壮硕型的;有柔媚型的;有清朗型的。可是当皇帝慢慢发现帮他宽衣解带的总是一些太监的时候,又训斥了他一顿。皇帝似乎对男性的碰触格外的排斥,哪怕是太监都不行。
吴良辅无法,只好又把那些太监遣走,留下了清一色的宫女。
经过几个月悄么地试探,吴良辅最终确定,电击应该是把皇帝所有其他的情感都打掉了,只剩下了对事业的追求和对知识的渴望。
皇帝白天一刻不停地批奏折,遇到不懂的就招大臣进宫详细询问。夜里看书看到伺候的宫女都打瞌睡了才释卷歇息。
因为皇上性情大变,再也不去后宫,太后那边给吴良辅的压力越来越大,一直责怪他不想办法。
吴良辅也不能把自己的这些试探一一说与太后听,只能心里暗叹皇帝如此勤奋真的是社稷之福,百姓之幸。
可是,然而,不料,今日皇上竟然为了安贵人发了如此大的脾气。硬是将这后宫震得抖了三抖。
吴良辅先前就怀疑皇帝是不是对安贵人有些不一样的感情。他每次提起后宫的其他娘娘,皇帝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是只要他提起安贵人,皇帝表面不在意,耳朵却是肉眼可见地竖起了三分。
然而,当他建议晚上招安贵人来侍寝的时候,皇帝非但不夸奖他,反而甚至有些恼怒,吓得吴良辅再也不敢提起。
今日吴良辅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皇帝将后印交予石熹妃是怕太后一意孤行非要处罚安贵人。可是让他想不通的是,如果皇帝如此喜爱安贵人,为何还要拒绝太后将安贵人抬为福晋的提议,甚至,为何不直接将后印交予安贵人?反正都是得罪,为何不做的彻底点?
吴良辅自认还是有一些头脑的,看人也看的很准。可是皇帝自从出了雷劈事故后,他是真的想不通透,猜不明白。
算了,无论如何,安贵人是肯定不能得罪的。日后自己还是得更殷勤点才是。
有些事情,他也只能在暗处看着,不能过多提及,否则一个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就比如此刻,皇帝已经将奏折倒着拿着看了一个时辰了。
可是,吴良辅连提都不敢提。
正在吴良辅站立不安,不知道应该继续保持沉默还是劝皇上用膳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突突跑了进来。
“皇上,有人求见。”
顺治蹭地站起了身,搓着手原地转了两圈。过了片刻,他又砰地一屁股坐在龙椅上,重新拿起奏折,右手撑着下巴,左腿不停地抖动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姿势不舒服,他又换做左手握拳撑着脸颊,又调整了头的角度,清了清嗓子,这才冲着吴良辅点了点头。
吴良辅会意,在郑重地说出那个 “宣”字之前,留意到了皇上那微微发红的耳朵尖。
不一会,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的就像大象踩在地上。
顺治狐疑地抬头,却看到一脸喜气的多尼走了进来。
顺治脸色一沉:“怎么是你?”
多尼一愣:“不是皇上您宣我进宫攻商议郑成功劝降之事的么?还说如果您不在乾清宫,就让我去交泰殿找您,禀报太后说有要事商议。”
顺治似刚想起,但还是不满地白了一脸懵的多尼一眼。转头对吴良辅说:“现在的太监都是这么培训的么?”
吴良辅也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立刻就揪着刚刚禀报的小太监的耳朵拽了出去,还边大声骂着:“杂家是怎么教你们的?禀报的时候要说清楚是谁觐见!皇上平日里待你们太宽厚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真的是皮痒了。今日不打个三十大板都对不起皇上的教诲。”
小太监低声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不一会,殿外院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板子的声音和小太监那虚假的喊疼的呼声。
顺治摇了摇头。他知道吴良辅这是在演戏给自己看。就那么个小身板的太监,真要是三十大板下去,人都没了。
多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情形判断,自己应该来得不是时候。皇上怕是在等一个比他重要得多的人。
不过,今日不是三阿哥的满月宴么?皇帝这一脑门的怒气是为的什么呢?
现在是多尼取代了吴良辅刚刚站立不安的位置,不知道自己该说话还是不该说话。思忖半天,还是觉得开口的好。
“皇上,恭贺您喜得三皇子。”
“嗯。”顺治眼皮都不抬,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