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雅尔丹,浪漫却又残酷。”
——题记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浅金发色,翡绿眼眸的年轻人,是在刚刚到达的雅尔丹的街道。那是一个悠长的冬日黄昏,我带着玛利亚和贝鲁从船上下来,结束了漫长的三天旅程。回想起来,我们所度过的海域蔚蓝宁静,没有丝毫起伏。
贝鲁总是好奇地大声叫喊:“妈妈,为什么海鸥是白色的?为什么它总是在天上飞呢?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与海鸥交朋友呢?”
他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各种奇怪的问题常常接踵而至。我时常招架不住,就像他问过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与海鸥交朋友呢”。我在心里暗笑,有谁愿意与海鸥交朋友呢,傻孩子。
相比之下,比他大两岁的玛利亚就显得沉稳的多,她总是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在那里读呀读呀,即使在颠簸的旅途中也从不停歇。
我们从船上下来后,准备找一辆马车去往目的地。这时我看到了他,一个带有和善微笑的年轻人。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风衣,显得整个人高大挺拔。
等他走近一点了,我才发现这是一张极为俊秀,介乎少年人与男人的面庞。但很显然,这张脸并不属于典型格梵林人或雅尔丹人的长相。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您好,切希尔夫人。”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握了握,“您好。”
还没等我说完,小贝鲁就扯扯我的袖口,“妈妈,这就是爸爸吗?”
当年阿希利离开家去作战时,贝鲁还只有两岁多一点,早就不记得父亲的长相了。我略带歉意地看了年轻人一眼。
“这当然不是爸爸了,他刚刚都称呼妈妈为夫人了,说明他们两个之间肯定不认识。”
年轻人带着和煦的笑意颇为赞赏地看着玛利亚,一双深绿的眼眸在黄昏的光晕下无比灿烂。
“请问您是?”我打破了沉默。
“啊,对不起,夫人,忘了自我介绍。”年轻人的口音有点像来自于北方极寒之城的人的发音,柔和中带有一种古老的优雅,在尾音是会不自觉地向下降几个调。
“我叫金希,是阿希利将军手下的一名上校,他得知您今天到达雅尔丹,但百忙之中无法拨冗,所以派我来接待您。”
我有些失望,没能立刻见到两年不曾谋面的丈夫。但我理解身为将军,他每天要打理的事务够多了,不可能抽出几个小时来陪我和孩子们。
我诚挚地对他说,“非常感谢您。”
金希摆摆手,像是说没关系,并把我手中的行李拿走。
我问他:“希瑞是让您把我们送到军营吗?”
金希诧异地看了我们一眼,“不,军营不对军人亲属开放。”
我的脸立刻红了,这让我觉得提出这个问题的自己非常愚蠢。
贝鲁不停地在摇我的手,示意他已经等的不耐烦。
金希指着远方一处早已停好的马车,说:“那里是接送您和孩子回家的马车,我把您送过去。”
我问金希:“那您呢?”
金希没说话,风把他额前的金色碎发吹起,在其下的一双莹碧的绿眼睛透出一点温柔缱绻的样子,但很快消失不见,好像之前是一场错觉。
我以为他没听清,便不问了。带着一双儿女向马车走去。那里有拿着烟斗在等着我们,衣衫褴褛的马车夫。
这时我才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Scab tnew.(回家去)”
我和孩子们被安置到一座位于雅尔丹城郊的房子中。这栋房子阴沉沉的,终年照不到阳光。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并不喜欢,雅尔丹大多是平房,这座房子却有三层,华丽却十分突兀。这种突兀感让我时刻坐如针毡,如芒在背。
贝鲁一到房中就在客厅摆弄起他的玩具。玛利亚放好她的行李后,温顺地倚在沙发上读书。
我听到外面的雨声,就去关窗。天色渐渐暗下来,远方朦朦胧胧的青山大概是雅尔丹国界的尽头,隔着绵绵的森林和一片幽深的大海,就是我的家乡,我的故国,也是所有来到雅尔丹准备入侵、攻打、占领它的军人的家乡——格梵林。
我忽然记起在自己十岁那年冬天,在燃着熊熊大火的壁炉旁,我的祖母热切地向我讲起那些她童年时在雅尔丹的生活。她白发苍苍,但讲起那些故事时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言语中自然流露出一种娇憨的少女情态。
祖父微笑地喝着咖啡看着祖母,眼中有种我看不懂的东西。直到我在十六岁的时候遇到阿希利,终于明白那种东西叫做爱情。
“妈妈,你在想什么?”玛利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的旁边。
“没什么。”我下意识掩埋过去的记忆,“我在想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玛利亚垂下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那双秀美的蓝眼睛,“妈妈,你讨厌这个地方吗?”
“我不知道。”我摸摸她的头。很久之前,雅尔丹是我童年向往的无暇殿堂,我是哪里唯一的公主。可现在作为入侵者的身份,像一条恶龙一样去使一个国家崩塌,我觉得很对不起亲爱的祖母,对不起雅尔丹的国民。
“鲁西还没有去做饭吗?”我转移话题,鲁西是阿希利派遣来照顾我和孩子们的女管家。但她看起来一点不像一个普通女管家,更像一柄漂亮锋利的长剑,这让我无法想象她去做饭的模样。
“她还没有做好。”玛利亚小声地说。事实上,她没有告诉妈妈的是,鲁西已经进厨房很久了,厨房里一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像在做饭,更像是打架。
“贝鲁呢?”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