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不够硬,能不能扛住锋利的刀子!” 年长侍人言尽于此,权当是突发的善心。至于旁人能不能听进去,是否能悬崖勒马,全各自造化。 若是一门心思走歪路,心知肚明犯忌讳,神仙也救不回。 一番训斥之后,侍人们集体陷入沉默。没人再敢多嘴,全都老老实实收拾起工具,转向去往另一条宫道。 队伍中,两名侍人低垂着头,眼珠子乱转。 他们不约而同攥紧衣袖,后悔不该些许钱布探消息。宫外氏族充当耳目,他们当真是昏了头,嫌自己活得太长。 一行人穿过岔路,迎面遇上数名婢女。 首之人身着彩裙,眉目画,正是侍奉林珩多年的紫苏。 “奴有事言。” 年长侍人唤住紫苏,指了指身后的队伍,同紫苏低语几声。 两名侍人心中有鬼,见状心头一紧,连忙头垂得低,暗中祈求不要被发现。 可惜事与愿违。 紫苏眉心微蹙,美目扫过来,两人顿时被针刺。 “拿下。” 伴随着一声令下,几名婢女冲上前,精准找到低头的两人,反扭住他们的胳膊,他们拖出队伍。 “带去暗室审讯。” 两人本想求饶,却被紫苏亲卸了下巴。 “胆敢心生叛意,该杀。” 两人被拖走,地面留下挣扎的划痕。 紫苏一行人走远,在场侍人仍是噤若寒蝉,一个个双脚发软,在寒风中抖个不停。 年长侍人扫视众人,没有多言语。既无安抚也无威慑,只命众人跟上脚步,继续在宫内清雪。 侍人们埋头干活,方才的一幕萦绕脑海,始终挥之不去。 经过今日之事,他们会牢记长者告诫,想活命要老实。无论原因何,胆大包天里通宫外,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临近午后,天空开始聚集乌云。 零星雪花飘落,很快连成一片,六出纷飞,雪帘漫无边际。 林华殿中,侍人点燃铜灯,移来三只铜炉。铜炉是百工坊呈送,造型美观,有炉道输送烟气,比火盆加实用。 林珩坐在屏风前,面前设有一只杯盏,盏中正冒热气。 壬章位在他的左下首,对面则是公子原,比其早到片刻,正捧竹简凝眸沉思。 “国中扩军?”竹简上的内容并不长,林原却了许久。眉心拧出川字,始终未曾舒缓。 “不错。”林珩端起杯盏,细嗅茶汤气息,口中道,“晋地广阔,东有强楚,有郑蔡,北有广阔荒漠,犬戎各部经年患。扫清疆域,扩军势在必行。” 公子原合拢竹简,习惯地陷入思考。再三斟酌之后,试探道:“臣直言,请君勿罪。” “庶兄是有不解?” “正是。”公子原颔首道,“臣曾经在朝听政,却从未参与军事,也不曾从军征战,不详军中诸事。” 若要扩充三军,该召智氏等人奏对,何要找他? 想到林珩的谋略段,林原不由得脊背发寒,直觉自己应该避开,不应插此事。 出他的想法,林珩微微一,温和道:“庶兄,我言扩军非是三军,而是另立新军。” 公子原愕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立一军?” “正是。”林珩放下杯盏,正色道,“立国之初,晋有中军,虎符掌于国君。惠公时创上军,十年创下军。惠公逝后,内廷生乱,两军虎符落于氏族之,迄今未变。” 公子原缄默不言,壬章也是恭声聆听。 “君强臣弱,三军臂指使。君弱臣强,两军一度不听宣。百年前国乱,氏族兴兵,险国祚毁于一旦。” 白皙的指摩挲杯口,盏中茶汤已冷,色呈浑浊,倒映的暗影模糊不清。 “父君固然有过,致使前朝混乱难以收拾。然其初心无错。”林珩抬眼向林原,眸光锋利刀,直刺入对方心中。 “尾大不掉必成祸患。暂不能夺其虎符收回两军,唯有釜底抽薪削其权柄,以宗室国人相抗,终会令其低头。” 不低头也无妨。 届时刀锋染血,师出有名,反而合林珩心意。 听完番,联系林珩在朝会中所言,公子原脑中嗡嗡作响。 林珩不给他深思的时间,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庶兄可愿助我?” 公子原喉咙干涩,长袖遮挡下,指微微颤抖。 他很聪明,纵然陷入震惊,也能迅速分析利弊,推断出利益纠葛。 是林珩给他的机会,也是一场考验。 若不点头,往后人生同军政无缘,只能碌碌无,沦落到安平君一样的下场。若是答应下来,他势必要站到氏族的对立面。包括鹿氏,他的舅父都会成敌人。 “庶兄意下何?” 林珩的声音再度响起,温润和煦却暗藏刀锋。 公子原苦一声,他终究出身林氏,供奉家族宗庙,选择早已注定。 他起身站到林珩对面,端正整理冠袍,肃然叠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