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段家府邸,沈季中亦受命其中,然而卫援生性阴冷残暴,誓要揭了段杰的老底不可,任何微小的罪证皆不放过,众人战战兢兢地搜寻线索,一天下来众人皆有所获,然而沈季中为人公允,按自己的判断行事,最终两手空空。正在气头上的卫援见他一无所获,便下令将其发落到掖庭。卫援的努力也获得了他所期许的回报,段杰,洛桑双双获罪处斩,从此他一人独揽大权,年幼的君主也不得不事事从于他,卫援见朝中无人不满,便进一步安排了自己的亲信,女婿掌握了所有长安城中的兵权,以及朝中重要职位,卫氏荣宠从此满盛到了极致,所有名门望族见了卫氏族人,都要谦让三分。
沈季中进了掖庭后,虽身份较之前又低微了一截,但掖庭内尚为祥和,没有太多作奸犯科之事,这样一来沈季中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在这里只要足够谨慎小心,就不会丢失职位。
太子遗孙刘陌童时年九岁,掖庭令聂通思来想去,总觉得这里不适合养育皇子,于是在陌童四岁那年将他送到了废太子妃母家林家,现由废太子妃之兄林炀收养着。陌童在狱中度过婴儿时期,全仗着奶母悉心照顾,聂通拿出自己的俸禄给陌童请了奶母,如今他长大了,又时常出钱买些吃食送过去,近来又将他送到宫中太学处读书,与聂通的儿子聂敏同桌。陌童十分惦念曾经在这里的生活,时不时跑回来看一看,这次回来正巧遇上了沈季中,见了他陌童竟恭恭敬敬地作了揖,沈季中认得他是谁,唬得他也恭敬地回了礼,聂通见状十分好笑,事后向沈季中解释道:“这里的宫女,宦官,他都当作恩人,他不知道你刚来这里,也将你视为救命恩人了。”沈季中叹道:“有太子政的遗风,可惜啊,年纪这么小已历经坎坷。”聂通道:“不然,我已请人安排他进了宫中太学。说起命运,你我二人不也颠沛流离地活了半辈子?现在不也还好好活着?再者陌童怎么说也是先帝的至亲骨肉,他勤恳好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造化定是在常人之上。”沈季中点点头:“方才一见面,已知他为人处世,行为举止,皆非平日所见少年可比拟。望大人多加教导,不让外面的顽劣儿童误导了他。”
聂通想起如今朝堂之势,卫家独霸大权,又心生喟叹:“陛下年幼,国家大事皆不得不听从他人所言,如今甚至不许他亲近嫔妃,只许与皇后同房,这些狐狗之辈,恐是要这天下都只听他的,才肯作罢。”沈季中闻言亦长叹:“君主年幼,大权易旁落,望他能早日亲政,先帝早年不也是太皇太后把持朝政?能顺利递交权力后,一切都会顺遂。”“亲政?只怕他不肯还政,费尽心思夺来的权力,只怕他想放,身边的人也不允许。”沈季中如何不知道当前朝中局势凶险?只是经历了数次惩处发落,他已意识到人想要活着已是难事,“命数”二字,扣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那么沉重,即使有再多金钱权力,都终有撒手人寰的那天。对于当下的所有人,只有活着,才是唯一的出路。沈季中未再与聂通争辩,只默默收起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