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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2 / 2)

到做到,天还没亮,就叫人把账目送了过来。在将军府时,衡阳虽同先生学过一些皮毛,却抵不过候府开支甚多,终不能学以致用。

理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头绪。衡阳抱着帐簿昏昏沉沉中睡去,直到被紫芙轻轻推醒,“小姐,醒醒,后日就要回门了,刚刚奴婢从外头回来,听见他们在说世子爷恰巧后日要出门办什么重要的事。小姐,要不要?”

“随他,这么重要的日子,谁会不记得,如果不记得,那一定是有意忘了。”

紫芙摇摇头却道,“小姐不知,这男子向来不如女子心细,回门是大事,奴婢以为还是事先同世子爷通口气才好,该置办和打点的……”

衡阳知道这话确有道理,可对方的厌恶就差写在脸上了,而今又要眼巴巴地去说这些,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心中难免丧气,嘴上却道,“他是冀州候的儿子,国法家规都刻在骨子里,哪里需要我多嘴什么?”

紫芙再想劝,但看主子一脸愤恨的神情,也不敢多嘴了。

可片刻以后,衡阳还是站起身来,紫芙嘴角微动,她转过身来道,“别误会,我是去把这个还给他。”

她手上拿着陆照枝才送的衣裙,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陆照枝正坐在庭院的树荫下乘凉,日头毒辣,他穿了件月白色的圆领长衫,倒衬得他平和了不少。

他的身旁还站了一人,模样打扮尽管质朴了些,举手投足间十足分明就是个达官贵人。

那人弯着腰,赔着笑,陆照枝神态慵懒,声音低沉,“妾?宋大人说笑了,令爱京城里不可多得的佳人,又怎能委身做妾?又或者,是本世子从前做了什么让宋大人误会的事,觉得我陆照枝是个抛妻纳妾,无情无义之人?”

他的反问显然出于意料之外,对方神情微滞,干笑道,“世子爷说笑了,小女对你爱慕有佳,听闻世子爷大婚,每日茶饭不思,老夫心有不忍,故有此问,并非想陷世子不仁不义。”

“宋大人,你与我父亲也算是世交,只望你今后不提此事,这份情谊倒也可延续……”

“是是是,”宋大人松了口气,看着不远处乖站在的衡阳,忙道,“如此,老夫就不打扰世子了,先行一步。”

“杵那做什么?”陆照枝不用回头,就知道她在自己身后,否则宋延不至于有这般神情。

衡阳正看热闹,听到陆照枝在唤自己,被吓了一跳,慢慢走了过去,“你们在聊公事,我不便打扰。”

陆照枝笑着没说话,只是追着衡阳的眼眸,只两三下,她便败下阵来,红着脸,不安地问,“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妆又没花……”

“哦,”陆照枝扭过头去,“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衡阳想说什么,忽而想起方才宋延与他的对话,不知为何心颤了一下。他这样的人爱慕他,想与他共白首的,又岂止宋家小姐一人。论家世地位才干,整个京城怕也找不出几个,偏偏千万人争抢,自己倒毫无兴趣。

他明明可以纳妾,为什么要拒绝?

“在想什么呢?想我为什么拒绝?”他一下子点破了心思,漆黑的眼眸直触衡阳的内心。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衡阳似乎有些心不甘情愿地说出这话,明明不喜欢,方才却也因为宋延的那几句话别扭了不少,“当然,我想做什么,你也管不着。”

他显然有些失落,却还是满意地点头,自我安慰道,“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你来是……”

“你送我的裙子。”

“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陆照枝以为她是来还东西的,眉眼处闪过一丝不安,“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回来的道理?”

“你也说了,这是西域人缝的,”衡阳确实想着还给他,但想起先前他同宋延说的那番话,也不至于是个绝情的人,更不好当下给他添堵,“裙尾太长了,你让人裁短些。”

陆照枝一脸诧异,而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就为了这个?看着也不长啊,我来比比。”

还没等对方起身,衡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在抗拒,“我说长了就长了……”

陆照枝撑着裙子的手停在半空,日头透过树荫稀疏落下,光影斑驳,微微晃动,他目色中有几分憨厚和不解。

“后日回门还记得吗,会……去吧……”她不安地轻踮脚尖,目光落在交叠的双手上,又到地上。

他那么讨厌自己,将军府的门楣本就比候府短上一截,要真不去,自己也毫无办法。

“算我……”求你两个字,任衡阳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的,觉得别扭,又觉得夫妻间本就该相敬如宾。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忘?”陆照枝回她,看着她转身小跑着离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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