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问身旁的谢扶桑:“江夫人可是有什么心事?怎么瞧着闷闷不乐的?”
谢扶桑摇摇头,解释道:“不知为何,近些时日总是有些提不起兴致。想来是情绪瓶颈期到了,过段时间便会好。”
“中原人常常称我们北部民族为马上部落,认为我们为人狂放不羁,粗鲁蛮横,虽说是有些偏见,但也算是贴合事实。”
珠音问她:“你可知道,为何我们且勒无论男女都爱骑马?”
谢扶桑细细思索片刻,猜测道:“听闻你们游牧部落常常需要更换牧场,蒙古包等住所也要随之迁移,各蒙古包间距离有些远,想来骑马是为了搬家方便?”
珠音闻言,轻浅地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轻和,并未带一丝嘲讽。
谢扶桑被她这突如起来的笑声弄得心虚了起来,她狐疑道:“我可是说的天马行空了?”
珠音敛起笑声,忙道:“没有,没有,你说的对,却也不尽全对。”
她解释:“我们游牧民族虽大都住蒙古包,但也是有一砖一瓦垒砌的王城的,虽说建筑风格与大凉不同,但总归差不离的,用砖瓦堆砌的城墙和高楼可不是如蒙古包一般能随意搬迁。”
“骑马确是为了方便交通传信,但却并不是我们喜爱它的主要理由。”
“就如同,你们大凉的百姓家家都要靠农桑生存,可百姓是否心中当真喜爱农桑?”
“生存必需所被迫坚持的技艺与主动喜爱的技艺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谢扶桑静静听着珠音的话,不由得附和道:“确是如此。”
她问道:“所以,究竟是为何?”
珠音起身看着冬日暖阳背后的蓝天,一字一字道:“清风,自在,草原,蓝天,白云,潇洒恣意。”
两人静默了片刻,珠音偏过头问她:“听闻你自幼便会骑马,可愿与我去马场上跑几圈?”
谢扶桑此刻实在对骑马没什么兴趣,她犹豫一瞬委婉推拒道:“我虽自幼便习了马术,但并不常练习,马术丝毫谈不上娴熟。定是无法与你比肩的。”
珠音笑道:“无妨,我带你驰骋,定能让你一扫心中阴霾。”
——
一匹枣红色骏马前,珠音扶着谢扶桑让她上马,她随后扯上缰绳,轻踩马镫,微微借力,便翻身上了马。
珠音双臂环过怀中女子,握紧缰绳,飒爽道:“坐好了!”
随后,她喝马一声,枣红色骏马便在马场上奔驰了起来。
梁璎同卢文珺还坐在看台上,她状若无意随口道:“珠音公主似是对江夫人很是热情。”
卢文珺看着马场上的场景,面上鲜少露出了不善的神情,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两圈下来,谢扶桑面色肉眼可见地差了起来。
她拍了拍珠音握着缰绳的手,断断续续道:“阴霾扫走了,走了,扫的干干净净,如今我心中已是万里无云,珠音公主可以停下了。”
耳边夹杂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衬的谢扶桑的声音更加细弱,珠音听出了她语声的孱弱,急忙缓下速度,在观台下停了下来。
珠音翻身下马,将谢扶桑半抱着扶了下来。
她看着谢扶桑苍白的面色,心中登时生了一股慌乱,“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
珠音话语未说完,卢文珺已经跑了过来,立即拉开她,亲自扶住了谢扶桑。
梁璎从珠音身边走过,向她微微颔首,扶住了谢扶桑的左手腕,未至片刻,她面上方才对珠音展露的和善笑意突然凝固住了。
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扶桑,须臾间又敛下了眸中的审视之意,恢复了以往人畜无害的神情。
“江夫人素日身体便较为虚弱,可受不起珠音公主这般‘热情’的款待。”
卢文珺话语中毫不掩饰自己对珠音的敌意。
珠音面上具是愧疚之色,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低声懊悔地道歉:“对不起,今日是我唐突了。”
谢扶桑被卢文珺和梁璎扶着站在原地头晕了十几秒,眼前才终于清晰,她回过神来,笑着调侃气氛:“怪我,今早没怎么吃早饭,方才下马的时候可能太猛了,竟有些头晕眼花。不过,公主家乡的骏马当真矫健,在马场上奔驰的两圈竟颠的我想吐。”
“大家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台上还有许多可口小食未曾品尝呢,可不要委屈了自己的口腹。”
谢扶桑话语说完,便举步上了观台的木亭。
其余人也跟了上去。
梁璎借口更衣,带着丫鬟向马场的厢房走去。
刚一离开观台上众人的视线,梁璎立刻停下了脚步,对身旁的贴身丫鬟凤春问道:“上次宫中太医按例为重臣女眷把脉是什么时候?”
凤春回道:“近两月了,再过十几天又到了按例脉诊的时间。”
梁璎朝后看了一眼观台上身影单薄的女子,回过头来时,面上再无往日的温和,她话语中带了几分冷意:“你快去马车上,将母亲为我制备的药匣里黑色的药瓶拿来。”
她盯着凤春的眸,嘱咐道:“记住,拿的时候小心些,别让外人瞧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