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荣像是我平淡生活里的维他命,韩国和中国有一个小时的时差,有时在医院熬了通宵回家刚睡了几个小时起来,他才上完体育课准备去吃饭。
包括午饭吃了什么,在路边发现了很像我的小猫,我爱吃的那家关东煮在学校门口开店了,权爸爸和权妈妈学了中国菜,想等着我这个中国人回去尝尝看地不地道。
这几日我能明显感受到我父亲就这两天了,每当母亲让我去送饭时门口都围着许多亲戚,大多神情肃穆,见我来都会告诉我要坚强,往后的日子还很长。
我都只是点点头。
这天我同往常一样带着饭进房间,我父亲的精神头尤其的好,拉着大姑说了好多话,他看见我来朝我招招手:“小涵你过来,爸爸看看你。”
我脚步却似被强力胶固定,站在原地半晌也没往前走一步,还是大姑过来拉我,我才慢吞吞的坐在床边,视线始终垂下不敢抬头看他。
“小涵,把头靠过来,爸爸想摸摸你的头发。”
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坐在床上奄奄一息的。
我听话地伸头过去,他刚抬手,眼底的阴翳又在出现的那瞬激起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我颤抖着身子站起来,目光闪躲,用手挡着脸。
我害怕挨打,害怕像从前那样被打得浑身是伤。
“哎哟这孩子。”大姑瞧出来了,对其他亲戚三两句搪塞过去就让我离开了房间。
我在楼梯拐角站了许久,脑海里没有感人至深的温馨桥段,反复出现的只有无端的辱骂与在身上留下的一道道伤痕。
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了。
我刚出医院大门,虽是冬天,阳光照在身上也暖洋洋的。
“快回我消息!”
铃声响起,我打开手机,顺荣发了许多照片和语音,我一一点开,是他普通却可爱的日常。
后来不知怎的,我在路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不停,去到曾经寄宿的班主任家。
班主任家在郊区,从市区赶过去要花好长一段时间,在车上我给顺荣回了电话,告诉他我在中国一切都好,他也和我说,自己学习最近进步了不少,勉勉强强可以排上中上等水平了。
后来我困了,在车上睡了一觉。
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路边,手机显示了九十九加条未读消息。
是母亲给我发来的。
就在我上车入睡不久,她就发来了消息。
她告诉我,父亲过世了,死不瞑目。
可我在心里怎么样也提不起对他的一丝怜悯。
班主任住的地方是个老旧的小区,门口甚至没有升降的大门挡着,只有破旧生锈的铁门。
我敲了敲门,里面说了句“来了”,很快就有人开门了,是个戴着眼镜的儒雅男人,虽年过五十,眉眼仍见英气。
他见我来,连忙招呼我坐下,让在厨房里的班主任别忙活了。
我坐在客厅中间那个最长的沙发上,他们夫妻俩一左一右坐在我身旁,良久,班主任先开口了:“涵涵,你怎么回来了?”
我道是母亲叫我回来的,说是有急事。
而后我用叉子叉起一颗草莓,含糊不清地说:“我爸过世了。”
闻言客厅安静了许久,还是班主任先生开口:“我有听说,以为家里会瞒着你,等你高中毕业才和你说呢。”
我却嗤笑:“如果我是个男孩儿,就难说了。”
“那他们叫你回来做什么?”
班主任眉头紧蹙:“不会是让你回来......”
“对啊,不然他们压根不会想到我。想当初他们两口子都没和我商量就把我送去国外,除了打钱不闻不问,只有出事了才会想起我。”
想起自己独自熬过了寒冬与病痛,心里不禁抽痛:“还好我在韩国交了朋友,比他们可靠多了。”
而后我在他们家里待了很久,和班主任先生一起聊天,一起做午饭和午后甜点,然后又一起吃了晚饭,班主任还带着我一起去小区的空地一起放烟花,直到快十一点我才到家。
我收拾起行李,还有两天就回韩国,这几天空闲时我买了当初答应顺荣的特产,给家里人也准备了礼物,恰时,顺荣又拨来电话,他和我说自己刚从学校出来。
我向他展示着给大家带的礼物:“这是给你的,全是我们这里的特产,还有一些我爱吃的零食,也带给你尝尝。”
说话时,镜头那边顺荣父母和姐姐也凑过来听,我合上夹层,展示起其他的:“按摩仪我给叔叔阿姨都准备了一个,还有暖腰的,给姐姐买了一条手工的丝巾,还有一些求平安的手链和平安符。”
他们连连夸我孝顺,姐姐也说,我不在韩国的日子她快被顺荣吵得耳朵都要炸了,让我赶紧回去,她给我做漂亮的美甲。
我笑着答应,房间里只剩下顺荣,他躺在床上,摸了摸镜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瞥向桌上的日历:“大概后天,怎么了?”
没想到顺荣听见后反倒惊讶得瞪大双眼:“这么快吗?家里的事情还顺利吧?有不懂的你可以和我说,我去问问我爸妈,他们说不定知道。”
我明知这没什么用,仍笑笑,收拾起衣服,连头也没抬:“我父亲今天下午过世了,所以我能回来得早些。明天是圣诞节嘛,打算和朋友出去聚一聚。”
顺荣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我抬头,他正直直看着我,眼眸流转着丝心疼,他大抵是想了许多安慰的话语,却找不到说出的契机,我开口:“我没关系,你不用安慰我。”
见我松口,顺荣好似也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