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闲生病了,她本来天气一凉,到了秋冬季必定要病几场的。
昨夜受了惊吓,闷在被子里默默地哭了好一会儿。
今早连床都起来不了,眼睛肿如核桃,嗓子火燎干哑,眼迸金星。
阿宝见她双颊绯红,呼吸沉重,赶忙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得了,好烫手。连忙让人去请太医。
这一忙就是一个早晨,又是问诊,又是煎药,又是喂药。
朱离端着小茶盘立在边上,上头放着药盏、茶盏,手臂上还搭着一块锦帕。
阿宝把花闲扶起,从朱离手中接过药盏,一勺一勺喂花闲喝了。
花闲迷迷糊糊,但很配合,直到实在喝不下,胃里作呕,才摆摆手不喝了。
阿宝端来茶让花闲簌了口,又喂了她吃了一颗蜜饯,让她重躺下,为她摄好被子。
阿宝:“朱离,你在这守着夫人,我去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
朱离点点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花闲,她乌发茂密,发梢闪着翠光,洁净清香。肤色却如雪一样苍白,脸蛋却烧得通红。
等阿宝回来时,就看见朱离正趴在花闲床边上睡觉,阿宝怕朱离过了病气也跟着着凉,轻轻拍了拍朱离的肩膀,“朱离,快醒醒。”
朱离睁开眼睛,朝阿宝甜甜地笑了笑。
阿宝带着朱离在小厨房整理、清洗食材,她把银耳放在凉水里泡开,叹气,“夫人昨夜梦里讲了好多胡话,待会儿咱们再煮些安神汤给夫人喝。”
朱离问:“夫人说什么胡话?”
“说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迟早要散,不如一开始不认识’之类的胡话,夫人最是面冷心热,嘴巴上说不喜欢圆圆,却是最难过的一个。”花老爷才没过世过久,夫人都还没缓过来,沉默寡言了许多。
朱离掰断了手中的豆角,“阿宝姐姐,让夫人少看些佛经道藏吧,我从前听老人家说,这类书,年少之人看多了,会移了心性,成日‘空’、‘无’、‘悲’的,想些有的没的。”
阿宝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凡事过犹不及,又不是要出家,“朱离,你懂得可真多。”
朱离笑了笑,“我也是听旁人讲的,对了,香云姐姐呢?我们都忙不过来,她人呢?”
阿宝心想,香云八成是去了秦王妃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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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云确实去了秦王妃那,秦王妃住在秦王府后院的主殿——贤德殿中。
进了贤德殿,里头的热闹繁华和花闲的含香阁完全不一样了,光说贤德殿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就有八个,寝殿内服侍的一等贴身丫鬟四个,嬷嬷四个。
见香云来了,小丫鬟揭开金织撒花软帘去通报,“王妃,香云来了。”
得了允许后,香云走进内室,屋中的三足鎏金青铜中喷出袅袅的百合香,地上铺着大块的波斯地毯。
秦王妃斜躺在炕上,背靠着大红彩绣金边引枕,一个小丫鬟正坐在秦王妃脚边,帮她敲足捏腿。
过了一会儿秦王妃懒洋洋睁开眼睛,示意香云可以坐下。
香云才起身坐在了包了灰鼠皮毛的雕漆小凳上,看着四个丫鬟分别端着牛乳、小茶盘、漱盂、锦帕,整齐有序地服侍秦王妃喝了牛乳。
秦王妃才开口:“听说,三爷在你们院子里受伤了?”虽然寅儿和她说是意外弄伤的,和花闲没关系,但她不信。
香云连忙跪下道:“王妃,三爷是被三夫人他们养的猫抓伤的。”
秦王妃蛾眉一挑,“哦?你仔细说与我听。”
香云便把花闲、阿宝、朱离和慧莲如何在院中养猫,她如何劝谏,花闲她们又如何不听,到了就寝的时辰,猫又是如何奇怪地还留在房间,如何猛地伤了三爷诸如此类,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
秦王妃悠悠道:“这么说,她院子里头就你一个是好的?”
香云忙道:“奴婢不敢说谎,奴婢一心只记着王妃您的教导,因此并不和三夫人那般胡来而已。”
秦王妃点点头,“你是好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赏!”
香云大喜,赏的几个银锞子还没什么,只是这一句“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才让她心头火热,有了秦王妃这句话,她日后当姨娘并不难!
秦王妃又对身边的嬷嬷说:“你去把三夫人院子里的人都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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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们去了花闲院中,花闲还在昏睡,嬷嬷摸了摸她的额头,探了探她的脉搏,见她病得不轻只得作罢,只把阿宝等人带走了。
快到黄昏,花闲才悠悠转醒,她嗓子干热,“……水。”
好一会儿,也没人回应。
“……水。”
香云心情好,正在阿宝的耳房偷穿花闲的一件桃红百花缂丝袄儿,这是秋季府里为花闲新做的衣裳,衣裳明艳,花闲并不喜欢。
香云倒是很喜欢,做梦都想穿,好不容易阿宝也走了,她便开了箱笼,从衣柜的机栝里拉出全身镜,左右试起了衣裳。
听见花闲弄出了动静才赶紧把衣裳换了回去,走到另一头的耳房,状若担忧地说道:“夫人,怎么了,要喝水吗?我这就去倒。”说着去桌上倒了一盏早已凉透的茶端了过来。
花闲艰难地撑着,坐了起来,没有接她的茶,问,“阿宝呢?”
香云道:“她们啊,被王妃叫去问话了。”
花闲看着她,“她们去了多久?”
香云:“两三个时辰了吧,可能都不会回来了,三爷和王妃说,她们养的猫抓伤了他,这是死罪,要被赶出去的呢。”
花闲咬牙下了床,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