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容易满足啊。
他蹲在她脚边,说:“夫人,小厨房建好了,您喜欢吃什么菜,我学着给您做。”
花闲知道他很聪明,什么事都学得很快,但好像没什么厨艺的天赋。
朱离急急地说:“我会好好学的。”
“你已经很好了。”比她好多了,她想他放松一些,不用这么辛苦。
桌上的针线篮里面,放着花闲还没缝好的衣物,这件是替换的,她身上穿的是已经缝好暗层的,小储物符就藏在里面,她的袖子轻飘飘的,实际上里头却藏了很多东西。
其实还蛮好玩的。十分有趣。
她挥了挥袖子,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粒白溜溜的香雪润津丹,塞进了朱离嘴里。
她很喜欢药丸子,没有药味的药丸子,带着鲜果、花草气息,顺着时令节气,调和雪雨。
朱离把小小的丸子扣在齿间,没有第一时间吞下去,他喉头滚了滚。
小丸子清甜、冰凉,像凛冬梅花上那高高一簇上的雪,来不及拒绝,清冽的味道已经在他口中化开。
她似乎很喜欢投喂?这样的习惯可不太好。
朱离惊讶地问:“夫人,您是从哪变出来的,您是怎么做到的,是符箓吗?”
花闲见他眼神充满了好奇和疑问,笑着点了点头。
朱离:“我还可以学吗?不过,我好像没什么天赋。您还可以教我吗?”
花闲想想,好像是这样,他画符的天赋比他的厨艺还要糟糕,有时候看他画符,她都忍不住会觉得自己天赋异禀。
不过看他如此懊恼沮丧,失落极了,她想劝他放弃的话收了回去,“好,我教你。”
朱离自然是万分开心,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
朱离并不粘人,起身要去种花。
这冷宫荒凉破败,萧瑟贫瘠,难以想象种上花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会太难了?
花闲便说:“如今这种情况,种花会不会太艰难,要种便种些菜吧。”
朱离却执意要种,从前含香阁种满了花,可见花闲是喜欢的,如果不去动手做,凡事都将就,他不愿意。
朱离道:“菜也种一些,花也要种,您让我种吧。”
朱离他,从小在极度恶心的环境下成长,心思像海底针似的,加上演技如火纯青,逼真到他差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花闲心中的好孩子。
可他疑心病又重,别人给的东西从不乱吃,不知为何却总是吞了花闲投喂的食物。有时侯他的理智会不停地讽刺自己。
花闲刚想说话,忽然听见外面有吵闹声,便禁了声,认真听了听,听了一会儿。
花闲问:“今日是几月几日?”
朱离:“十月二十。”
听外面的动静大得很,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跑过,又有打闹声,她思来想去,在梦中应该就是这短时间,太子被抓了,罪名就是谋逆,可是具体是哪天她也不太清楚。
民间是禁止议论的,但事情太大,总是难免有风声飘出来的,连梦中她那种不问世事的人,都听说,太子那一脉下场凄凉。
不过要说太子谋逆,她却不大信,就不说太子品行如何,但说早些时日见着了皇上,身子硬朗,还大权在握,这不是以卵击石,找死吗?
朱离见花闲神色凝重,便问:“怎么了?”
花闲虽然喜欢他,但还没到和他能推心置腹说梦境的地步,只说道:“你听,外面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朱离听了听,沉吟了一会儿,见花闲不再说了,他似乎不以为意,告退了,去了院子里翻地。外面的脚步声时而响如滚滚闷雷,朱离居然还能心无旁骛地蹲在泥土地旁,指尖捏了零星泥土,慢慢搓了搓,感受它的品质,琢磨适合种什么,怎么规划。
花闲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逃脱不了的她,似乎只能等着被宰的那天。
到了夜里,宫里的动静在渐渐平息了。
深夜大真宫殿的西五所寂静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静到极致,有时候一只小生物在枯草里动了动,一只夜鸟在枯树中飞了飞,那一点的动静都是那么清晰。
为了避免睡不着,而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花闲在西五所睡得很晚,三更才会去睡。
这时候,朱离都会留下来陪她,两人同坐在软榻上,就着一盏小油灯,做些简单的活计,不过朱离嫌光线太弱,总是劝阻花闲做活,说是费眼。
所以朱离总是拉着花闲说些闲话聊天,有时候,花闲会把一些梦中积累下的关于“谲力”、“元力”的经验教给朱离,朱离总是认真地听着,也不好奇花闲是从哪知道的,对此从不过问,好像花闲说什么他都信。
他无疑是个满分的倾听对象。
有时候,花闲就坐在旁边看朱离画符,看得出朱离尽力了,但毫无进展,但凡花闲能够想到的、安慰人的话,她感觉已经换着花样说了个遍。
朱离见花闲这样,还会笑笑反过来安慰花闲,他总说,“夫人,我好像有点笨。”
花闲总觉得孩子的笑容下面藏着懂事的心酸,怕孩子抑郁,便连忙岔开话题,聊些别的。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一些奇闻异事,事实上,朱离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总能去观察到对方的爱好,说别人想听的话。
朱离发现,花闲好像很喜欢听有些“吓人”的故事,虽然他不觉得哪里吓人。
但偏偏花闲又很胆小,朱离觉得她很“胆小,”但花闲并不觉得自己很胆小,她觉得像史嬷嬷、香云她们才叫胆小,她算是胆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