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闲往墙上看去,这不是上回在太和殿的小孩子模样的栾仪吗?
花闲能记住他的名字,主要还是因为他实在是特别,让人印象深刻。
今天的栾仪还是那样子,骨骼纤细,容貌清秀,撑不大起身上的饕餮补服,这次他背上还背了一把比他人还高,大概有半个棺材板宽的大刀,刀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圆洞,不知是何作用。
栾仪顶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笑盈盈地看着他俩。
花闲没有回话,朱离回身看了一眼花闲,两人眼神交流了一息。
朱离怯怯地道:“我们在吃烤肉呢,你要吃吗?”
栾仪像只小鸟般,轻盈地从五米多高的墙上跳下来,眨眼间就蹿到了朱离跟前的烤炉边上。
栾仪道:“好香啊,我想吃。”
他的声音也软软的。
朱离有些害怕地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得了这些肉实属不易。”
栾仪听懂了他的话,赶忙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喏,给。”
朱离有些发愁,“我们在这地方,有银子也没处使,不要银子。”
轮到栾仪有些愁了,他说:“那你想要啥?”
朱离慢吞吞说:“我们在这里好久,快憋疯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外面的消息。”
栾仪:“外面消息那么多,你想知道关于什么的?”
栾仪常在宫里当差,宫中不兴吃烤肉,就是偶尔去外面吃,感觉也没有眼前这个这么香,眼见烤肉滋滋冒油,就快好了,他忙说:“这肉已经熟了,可以吃了。”
朱离又试探性地说:“你要吃烤肉便自个儿烤,这块是我烤给我家小姐吃的。”赵琮寅都另娶了,还想占花闲的便宜?他就改口叫小姐了。
栾仪没有架子,道:“我自己来便自己来,不过你的小玻璃瓶等会要借我用用。”说着又扫了一眼朱离口中的“小姐”,像个瓷娃娃似的。
朱离又进一步地说:“可是你还没给报酬呢!”
栾仪:“哎呀,你说嘛!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栾仪没和什么同龄人接触过,早几个月才有了自由,异于常人。
朱离叹了口气,说;“看你比我还小,定也不知道什么,那你就说说你为何为出现在这里?”他心中暗自琢磨,这栾仪看起来十分幼稚,不知是装的,还是半真半假。
栾仪想想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虽然孔修经常会让他少说话多做事,但也没让他别说话啊!
栾仪说:“我在这抓蛇呢!跑了一条大蟒蛇呢!等我抓到它非要把它大卸八块!”
朱离学着他夸张的语气:“你又胡说,你这么小的身板怎么抓大蟒蛇呢!再说了,这宫中怎么可能会有大蟒蛇,你骗人,骗肉吃!”
栾仪有些急了,腾得站起来喊道:“我没有骗人,在东厂,要说能打的,除了我和厂督,不,还有孔大人,再找不到第四个了!那条蛇已经被我捶了个半死,要不是它暗算我,我也不会让它跑了!”
朱离:“那蛇哪来的呢?”
栾仪:“它是谲!是太子派来杀皇上的!”
朱离:“你又胡说,什么谲啊?太子忠厚仁德,怎么会杀皇上呢?!”
栾仪:“那还不是……”
变化就在一瞬间,刚才还像孩子一样生气的栾仪忽然变了脸色,猛地凑近朱离,用一种极度冰冷的语气说道:“你在套我话。”他并不是在发问,而是用肯定的语气在说。
老天作证,花闲还没见过变脸如此之快的人,上一秒的栾仪,还像个孩子般蹦蹦跳跳,这一秒,他气质却完全变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屏住了呼吸。
栾仪本身五官圆润,眼睛也是圆圆的,菱形的小嘴,巴掌大的小脸,看着十分像女孩儿。对比起来,朱离的五官艳丽,又长了好些,倒越发英气了。
栾仪此时就是顶着这样一张可爱的脸,却吐出极其阴森的话语。
朱离身子往后仰了仰,和栾仪拉开了一点距离,“不说就不说嘛!怪吓人的!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看来这人就是在装傻。
栾仪鼻翼忽然动了动,又凑上前,闻了闻,“咦,你身上的味道好奇怪,别动,我闻……”
这下轮到朱离哇哇大叫了,只见他跳了起来,气急败坏道:“好你个登徒子,好心请你吃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一边说,一边跑到花闲身后,躲了起来!
栾仪哎哟一声,“别扔我……我说的是真的……”
刚刚还如修罗般的脸,又变成了个孩子。
朱离从花闲身后探出一个头,喊道:“你还说!你别吃了!”抓起一个香囊就往栾仪那扔。
栾仪害怕没肉吃,连声道:“我不说了,不说了。”
花闲轻声道:“好了,阿离,不可太过放肆。”这奇怪的少年毕竟是正经的官身,脾气又古怪莫测,还是少招惹的好。
又对栾仪说:“这位大人,你吃过便离开吧。”
栾仪听了十分开心,正想动手。
朱离又道:“不准吃那块,那是我烤的!”
栾仪:“好好好,我烤过便是。”
说完,栾仪便规规矩矩、聚精会神地烤起了肉。不再理会二人。
这边朱离小心翼翼地问花闲:“您觉得我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花闲:“奇怪的味道我没闻到,不过我却闻到了别的味道……”
朱离盯着花闲。“什么味道?”
花闲:“烤肉的味道。”
朱离:“……”
花闲笑笑,“好啦,